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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平站起身，颤声道：“芮芮……”

第37章

苏芮对他可以说是全然陌生，可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却让她对苏宁平生不起恶感，便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苏母拍了拍她，说道：“去吧，他确实是。”

苏芮这才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但那两个字怎么都喊不出来。

苏宁平有着大半生的阅历，一眼便看出来苏芮的不自在，他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没关系，喊不出来就不喊，我们先落座。”

说着，他目光转向了苏母。

两人并没有陷在那段错误的婚姻里走不出来，而是相视一笑，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苏芮见状，心情轻松不少，拉着苏母跟着苏宁平往包厢里去。

席间，苏芮看着苏母毫不拘束的样子，心里若有所思。

苏宁平突然开口：“小姜，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思往上动一动？”

姜迟一怔，随即开口：“苏叔叔，半年前，上级就给过升职的机会了，我当时因为一些事情没有答应，等归队之后，我会主动提出的。”

这就是不用他插手的意思了。

苏宁平也不再说，反而拉着苏芮问着一些事情。

吃了这顿饭，苏宁平看着苏母，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小姜，你要好好对芮芮。”苏宁平说道。

姜迟认真说道：“我一定会的。”

看着三人离开，苏宁平有些怅然若失，下一刻，他咳嗽起来，身后的保镖连忙上前。

却见他将手帕拿开，雪白的手帕上，赫然沾染着几点血迹。

一人不理解，问道：“苏老，您为什么不跟您女儿说你的病呢？”

苏宁平若无其事的擦了擦嘴，叹道：“你还小，不懂的，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只是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跟她说说话，其他的，我不会去奢望。”

他只是付出了一点金钱，对苏芮并无养恩，总不能临到病了，再去让这个女儿照顾他。

苏宁平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他希望这一生难得的一面，给女儿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夹杂着伤痛和遗憾。

苏芮很好，她的母亲也很好，这就够了。

苏宁平呆了一个星期，便跟苏芮告别，他说：“爸爸走了，这里有几个号码你记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大可以找他们。”

苏芮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涌出来一种悲伤的感觉。

她看着苏宁平，问道：“为什么我不能找你呢？”

苏宁平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干燥枯瘦的手掌抚上苏芮的头，慈爱的开口：“当然可以，是我的不对。”

苏芮看着他和蔼的笑，却感觉不到丝毫开心，反而心里闷闷的难受。

苏宁平顿了顿，说道：“我要走了，下次再见。”

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抓住苏芮，她开口：“爸，再见。”

苏宁平佝偻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他回头，布满细纹的眼角，全是笑意。

“有你这样的乖女儿，是我的福气，以后好好孝敬你妈妈。”

苏宁平说完这句话，便往车上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苏芮呆呆的看着，直到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回过神来。

姜迟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苏老是科研狂人，这次能为你和妈在云城逗留一个星期，挺不容易的。”

苏芮点点头，将心里那份难受压了下去。

又过了半个月，苏芮的情绪好转了不少，苏母还是照常生活。

这天夜晚，苏芮睡的迷迷糊糊的，却感觉到身旁的震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姜迟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在轻微抖动。

这一下，她什么睡意都没了。

苏芮将床头灯打开，看到姜迟头上冒着冷汗，嘴唇隐隐发白，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她按住姜迟的手臂，轻轻的呼唤着他：“姜迟，醒醒，姜迟？”

男人猛地睁开双眼。

眼里，是空寂的绝望，和无尽的悲伤。

第38章

“姜迟，是我，我是苏芮。”苏芮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声音温柔。

过了好几分钟，姜迟才像是回神的样子，将她猛地抱入怀里，他说：“抱歉，我做噩梦了。”

苏芮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慢慢安抚着：“没关系，只是梦而已。”

姜迟没有说话，苏芮却感觉到他在紧张。

片刻后，姜迟低沉的声音传来：“不，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苏芮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低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男人。

姜迟似乎不愿意回忆，双眼紧闭，声音轻如羽毛：“我爸妈走之后，一开始，社区的人都对我很好，可是渐渐的，他们不愿意看到我，亲戚们对我恶语相向，更有人说我是灾星，我无处可去。”

姜迟说的声音都在颤抖，苏芮听着这些她未曾参与，也从不知道的事情，心里仿佛有把刀在来回割锯，疼得她眼眶泛红。

“我从小就没人要，我是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直到我大学毕业之后，不再回社区，才慢慢改变自己。”

“我怨恨过，为什么父母要去参加那么危险的任务，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可等我真的身临其境才知道，原来袖手旁观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姜迟紧紧抓着苏芮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气：“所以，我憎恨那些明知道自己会引起意外而心存侥幸的人，可工作中，我接触的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我明明恨极了他们，却还是要去救他们……”

苏芮抱住他的头，轻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别说了，是他们不好，你不要把这些压力转化到自己身上，姜迟，现在你有我，有家，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苏芮终于知道姜迟的病因，除了工作中的压力，还有儿时的痛苦记忆。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她不敢想象，姜迟是如何一个人扛着这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苏芮看着第一次在自己眼前展现出全部脆弱的男人，心里痛的无以复加。

她从不知道，对于姜迟来说，有这么惨痛的过往。

她想起从前，姜迟对她的冷漠，又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姜迟在苏芮说完那句话之后，神情里透出释然。

或许是夜色太黑，让他心里无处释放的阴暗面得到了宣泄点。

或许是这些天跟苏芮的相处，让他终于不再隐瞒自己。

好在，结果是好的。

无论如何，苏芮接纳了这样的他。

此时此刻，姜迟才终于完完全全觉得安心。

他抱着苏芮，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

苏芮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却睁眼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姜迟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苏芮的踪影。

他心里一慌，却看卧室门缓缓的被打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下一刻，苏芮穿着围裙的身影落入眼帘。

看到姜迟醒了，苏芮一愣，随即笑道：“你醒啦，我做了早餐，你快起来吃，今天我有安排！”

姜迟按捺下自己乱跳的心，也对她露出一个笑来。

吃过早饭，两人跟苏母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姜迟看着苏芮，问道：“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