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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入殿内，将卫宁茗小心翼翼抱起，走到宋昶希面前。

“我累了，我不会再同你争什么。”

说完他单膝跪下，扬声道：“臣孟尧自请边疆守卫大宋，此生，无诏永不回京。”

这声音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萧无心一脸愕然。

孟尧起身路过他，满脸寂然：“无心，待我处理好这一切，我会再跟你解释。”

萧无心已经看清他怀中那张脸，神色一震。

说完，孟尧抱着卫宁茗往宫外走去，一步一步，郑重得像护着传世珍宝。

萧无心闭上眼低声骂了一句：“你们大宋全是疯子。”

那边，宋昶希怔怔看着，再未出口阻拦。

连这江山都是别人送给他的，他还有何资格。

悔意如跗骨之蛆，啃噬心脏。

从两年前，卫宁茗替嫁入将军府的那一刻，他便开始痛了。

可嫉妒和仇恨像毒蛇，吐出的毒液腐蚀了双眼。

他蓦地吐出一口血，重重往后倒去……

孟尧抱着卫宁茗，迎着大雨回到将军府。

还有些账，他需得一笔一笔清算。

梁楚笙听闻他回来匆匆忙忙出来迎接，待看见他怀中之人却骤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这……这是卫宁茗。”她声音都发抖。

孟尧置若罔闻，细心将卫宁茗安置在一旁，又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待一切处理好，他才抬眸看向梁楚笙。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说出一切，我便给你个痛快。”

那双眸子如深渊一般透不出一丝光，让人看上一眼便心生惧意。

梁楚笙无措地摇头：“夫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夫君？”孟尧唇边溢出一丝冷嘲的笑：“你配吗？梁楚笙。”

梁楚笙浑身都开始发抖，却仍强撑着：“你，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我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不配……”

孟尧满脸厌恶地打断她：“直到此时，你还在嘴硬。”

“明媒正娶？当初与我拜堂之人是你吗？与我琴瑟和鸣耳鬓厮磨两年的人又是你吗？”

梁楚笙看一眼卫宁茗，她脸上已经呈现死人的青白。

她定了定神，攥紧手中丝帕，咬死道：“是我。”

见孟尧死死盯着她，她顿时梨花带雨：“定然是卫宁茗死前与你说了什么。”

“她就是这样见不得我好，自私自利，薄情寡性，死了也要拉着我下地狱。”

孟尧嗤笑一声：“梁楚笙，你是觉得卫宁茗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是吗？”

他说完一敲桌子，片刻后，已经不成人形的齐嘉被扔入厅中。

看见梁楚笙，他用尽全力唤道：“瑶瑶救我……”

梁楚笙浑身一软，跌坐在地。

第17章

下一瞬，梁楚笙连滚带爬扑过去想要抱住孟尧的腿。

刚靠近，却被一脚重重踹开。

梁楚笙吐出一口血，但她却犹不死心：“孟尧，你娶的是梁楚笙，我就是梁楚笙啊！”

“你看看我，你爱的不就是这张脸吗？卫宁茗她草包一个，什么都不会，我才是名震京城的贵女，我们现在只是各归其位而已……”

孟尧看着这张脸，突然觉得茫然。

他爱梁楚笙？还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爱这张脸？

不然为何会枕边人换了都察觉不到。

他冷声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十年前，上元灯节，你可曾见过我？”

纵使宋昶希说了，他却还是不信。

不信这一切如此荒谬，更不信自己愚蠢至此。

梁楚笙愣了下，下意识回道：“见过。”

孟尧追问：“我跟你说了什么？”

梁楚笙一时哽住：“忘，忘了……”

孟尧眼睫一颤，闭上猩红眸子。

当年那个倔强的，明明痛却强忍着一声不吭的小孩，似极了幼时的他。

明明是该千娇万宠的年纪，却仿佛受尽了世间苦楚。

只一眼，便让他心尖颤动。

那时谈不上爱，他只是觉得心疼。

他想保护她。

一场相遇，匆匆别离，他连名字都来不问。

后来他需要一个妻子，宋昶希给他下旨赐婚，知晓那小姑娘便是当年那人后，他心里也曾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对乐瑶的关注，也是她与因为那个无意中遇见的小姑娘相似的脸。

当初他答应赐婚，所有人都觉得梁楚笙是乐瑶的替身，其实所有人都是最初遇见的那个小女孩的替身。

此刻，卫宁茗的一颦一笑浮现在他眼前，他才惊觉，那女孩眼底潜藏的悲哀。

蓦地，孟尧想起宋昶希那句满含恨意的话：“就连她答应成为暗卫，都是因为你。”

卫宁茗记得那一场相遇，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她以为他爱的是梁楚笙，所以小心翼翼隐藏在一切，乖巧地扮演一个替身。

是否自己每叫一次瑶瑶，便是往她心上刻上一刀。

他捂住抽痛的心，一字一句，泣血般地吐出那个名字：“梁！璎！诺！”

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如一个毫无生气的，随时会碎掉的陶瓷娃娃。

再无半分回应。

能成为暗卫首领，她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

麒麟卫，不过是他编出来让宋昶希投鼠忌器的东西。

他知晓宋昶希一直在派人找，可他从未怀疑过卫宁茗，只因卫宁茗从未暴露过他。

若是她想，他这些年的谋划不会如此顺利。

孟尧不敢想，这个小姑娘为了在宋昶希手底下护住她，花费了多少力气与心血。

这个念头一起，他痛不可遏。

浓烈的恨意充斥了胸腔，几乎要化成火将他烧死。

孟尧无法承受这恨，便只能分摊到别人头上。

他站起身，铺天盖地的毁灭气息如修罗临世。

看向梁楚笙那张脸，他淡漠地毫无半分感情。

“璎诺一个人会很寂寞，你下去陪她吧！”

梁楚笙目眦欲裂，疯狂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孟尧，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孟尧没有半分动容，而是看向齐嘉。

“你们夫妻一体，深情厚谊，理该生同衾死同穴！”

第18章

雨仍未停。

荒野里，挖出的大坑中，梁楚笙瑟瑟发抖，身旁的齐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漫天雨幕中，孟尧撑着一把伞缓缓到来。

他身旁，是被华盖护得严严实实，未沾到半分雨滴的卫宁茗。

梁楚笙许是知道再无活路，神色扭曲，满是恨意的破口大骂起来。

“孟尧，我诅咒你，诅咒你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永世所爱！”

孟尧毫无波澜，神色漠然地对身旁的影卫吩咐：“贴加官。”

影卫将早已准备好的桑皮纸盖到那两人脸上，纸张遇水，立时贴服在脸上。

无法呼吸，两人顿时剧烈挣扎起来。

影卫立时补上第二张，第三张……

两人还在抽搐时，孟尧嘴角勾起：“埋了吧。”

一铲又一铲土盖下去，孟尧转身。

下一个，便是卫宁茗的父亲，梁尚书。

他要让所有伤害过卫宁茗的人死都不得安宁。

宋帝罢朝第三日，一个消息传来，礼部尚书梁大人暴毙身亡。

没过多久，宋帝传下圣旨。

“镇远将军孟尧自请边疆，永镇异族蛮人，功盖天下，敕封为北境北辰王……”

这是当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不知晓内情的百姓只当这是一场天大的殊荣。

然而知道那一场宫变的众臣全都噤若寒蝉，这其中，有多少是孟尧的人也未可知。

镇远将军府。

萧无心看向孟尧：“明明只差一步，当真不争了？”

孟尧身上满是清冷寒意，再不复当初疏朗率性。

“不争了，他终归是心魔一场，就当看在先帝和乐瑶的份上。”

萧无心挑眉：“也罢，这诏书一下，便代表宋昶希服软，到底是我们赢了。”

孟尧嘴角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无心，这场争斗中，没有赢家。”

萧无心顿了顿，想到发生在孟尧身上的事，也是一时无言。

事情结束后，他与孟尧彻夜长谈。

便是最曲折离奇的话本子上，他也没看过这一出。

孟尧冲他举杯：“无心，谢谢你，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一直支持我。”

萧无心与他碰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