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存在于尽头
几个月前,我因为上大学的原因来到这座城市,因为家里还算富裕,且父母也希望我能住得好些,所以我没有选择住在学校宿舍,而是在外租房住。
因为我是初次来外地,对于租房什么的相关事物也不了解,所以就着离学校近随便找了一间公寓租下了。
而对于我随便租的房间,我基本还是满意的,该有的家具应有尽有,房间的采光也好,而且因为我住的楼层较高,窗外的风景不说有多好,但至少也是能让人慢慢的观赏上几个小时的。但让我不满的事还是有的,其一就是这个房间的结构设计。
房间是一室带一间厕所,但卧室到正门之间有一条狭隘的走廊,长度据我目测应该在三米左右,更重要的是,这条走廊上居然没有照明系统!而且跟物业反应了几次也只是得到诸如“在做了”“你这里住得偏,需要点时间”之类的敷衍回答。虽然我自认胆子不小,但在室内的我时常有个内急问题就必须穿过这个瘆人的走廊,因为厕所门就在正门的旁边。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问题,住久了也就习惯了。而且我个人是十分内向的人,差不多就是身边的陌生人一多起来就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程度。所以我都是尽量不与人交际,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关系好到可以带回来玩的朋友。真正令我头疼的是,住在我旁边的邻居,他们一到深夜就会开始争吵起来,打扰我的睡眠。
我的隔壁住着一位父亲加一位母亲以及一个只有几岁的女儿组成的家庭,是一个无论在哪里都不罕见的一个普通的家庭。不过由于我性格的原因,与他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也只是和他们的孩子还算熟。
这家人似乎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时常很晚回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因此,他们家的女儿会经常过来找我解闷,虽然因为身高的原因,她按不到门铃,只能敲门,而我的房间又刚好离正门隔着一道长且幽暗的走廊,而她力气又小,敲门也敲不出多大的声音,所以她经常要敲很久我才会听到,且只有我靠近门口时,才能听见好似蚊鸣的呼喊声,“大哥哥,开下门。”但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她想来找我解闷的热情。我想,一定是她那悲哀的家庭给了她如此的动力吧。
几乎是每天晚上,我的隔壁都会爆发巨大的争吵声,其中还夹杂着摔碎什么物品的声音以及小女孩哭泣的声音,而且这时常持续到凌晨一两点。这时常令我感到气愤,但又因为害怕和对方争吵而压下这份冲动,并在心中安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而且肯定会有其他住户去投诉的,虽然到目前为止似乎并没有人去投诉,隔壁的吵闹声就像是每晚的闹钟一样准时响起。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戴上耳机,加大音量的放着音乐和视频,期望着能在凌晨十二点前睡着,因为只有在十二点前睡着,我才不会头疼欲裂的去上明天的早课。
某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睡觉。但在两首音乐之间的切换的无声期,我察觉到隔壁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意识到还早的我打开手机看时间以求证,时间显示十点半。虽然当时我很好奇时间的改变,但困意明显要更强一些。想着终于能早点睡的我才躺下不多时就又听到声音响起,不过这次声音要小很多,而且并不是吵架的声音,似乎是另一种声音。不过我并未在意,而是烦闷地继续戴上耳机,隔绝这道声音。
第二天,我隔壁的房间围了一大堆人,还有警察在不断的出入那个房间。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我才知道,我隔壁发生了杀人案。
昨晚,xx(妻)和xxx(夫)吵到最后持刀杀掉了对方,并且,好似发疯了一般,又将其女儿杀害后,也自行了断了。这些事还是我初次体验到从警察口中听到,而且告诉我情况的那位警察还说我马上要去录口供。
不久,一位年轻的警察就到我房间内找我单独问话。当然,我实话实说,毕竟我昨晚戴着耳机睡觉,确实是不知情。警察也没为难我,录完口供后就准备离开。不过我对着准备离开的警察问了一个问题。
ldquo;请问,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那警察眉头皱了一下,又往四周环绕了一下,似乎是确认在房间内只有我们两人。
ldquo;找不到了。”他说道“房间内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而且调查监控也一无所获,毕竟刚好那家人门外的那条走廊上的监视器出了问题。只有一摊属于那位女孩的足以致死的血量。”
然后,那位年轻的警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有大概率是被分尸了吧,毕竟,只有粉碎成小份的尸块再冲入下水道才能做到像这样不留痕迹。”说罢,他似乎也觉得有些说过头了,便有礼貌的离开了。
之后,我的生活照常进行,那件事的风头过得很快,毕竟大家也要过自己的生活。而且,像这种类型的案件早就已经泛滥到了连一些小型新闻社都懒得去报导的程度了。
小女孩的尸体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在警察彻底放弃搜查后,我恢复了往日的日常生活。
hellip;…本该是这样的。
之后的几天,我注意到,每到深夜时刻,就必定会响起某种声音。
声音本身很微小,是不仔细听就很容易听不见的那种微小。
我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风吹动什么的声音。虽然这声音总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我更加贪恋这好不容易的安眠夜。
那声音每晚十二点都会准时出现。正好,某天夜里,我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是因为那声音虽小却让神经备受折磨。想听而不闻地戴上耳机却还是听得见那声音,就好像那声音是从我的身体里传出来似的。
咚、咚咚。
声音持续响起,不得已听着这声音的我发觉声音的来源是正门,为了自己能安然入睡,我穿过长走廊,向门口前进,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在干扰我的睡眠。
ldquo;哪位?”当我抵达正门时下意识地问到。但没有人回应,与之相对的,那微弱的声音在我靠近正门时突然增强。
我从猫眼向外张望,外面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物,只有紧急逃生门的标识散发着的幽光在证明着这条走廊上确实空无一物。
咚、咚咚!仿佛要震破耳膜一般,声音猛然变得巨大,但门前却没有半个人。
我把眼睛贴近猫眼,若是搞不清原因,我恐怕再也无法安然入睡。
然后,我发现,并非没有人,只是以我的角度看不见而已。在我视野的正下方,紧贴着这道门,有什么存在着。
好像是什么,高度连门铃都按不到的什么东西,紧紧地贴在房门上。
咚、咚咚!
是那个吧,打扰我睡眠的东西,我想。
我眼睛紧紧地贴着猫眼,手上已经准备开门了。
咚!
突然,那本来连门铃都按不到的东西,跳起来重拍了一下猫眼,在上面留下了红色的印记。
那时,我应该是摸滚带爬地逃回来的,那时我第一次觉得房间里的走廊是那么长,明明看上去没有多长,也就两三米的样子,但我从那里逃回房间的时间却那么漫长,就好像是有人在不断地拉伸这条走廊一样。
那晚之后,敲门声依然准时在十二点响起,虽然很微弱,但我却无法隔绝它,而且我已经没有阻止它响起的勇气了,我现在唯一期望的就是这声音会自己放弃。不再响起。
但在不久之后,我就算是不在夜晚也时常听到那敲门声,我很明白那是幻听,但我却无法阻止。敲门声已经是在时时刻刻在我耳边回响着,就好像在拨动琴弦般,不断地拨动我的神经,一直到琴弦断掉为止。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我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在这场我与它,不,应该是我与“她”的对决中我彻彻底底地输了。我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了。就算是刚写完这句话这一刻,敲门声也依然在房间内回响着。
现在我将不再隐瞒真相,我要申明,在前面那句“本该是如此”之前的事几乎全是假的,是我用来混淆怀疑我的警察的视线的,但之后的内容确实是真实的,我没有一丝的捏造,我现在也没有捏造事实的闲情,我现在只希望向警察呈诉自己的罪孽,我现在只希望受到制裁,我现在只希望离开这间房间。
接下来,我要去打开那扇门,去正面面对在门后不断的“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但就算是我能活下来,我也要将自己的罪孽告诉所有人。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几率近乎于零的我,还是需要先把这些写下来才行。
是我杀了我隔壁的那家人。我认为我没有错,他们那样的争吵不知道会给多少人舔麻烦,就我所知的,投诉他们的住户已不下十户,上门理论的更多,但他们却相当自私,只当别人不存在,继续着争吵,所以我将他们杀了。乘着外面走廊上的监视器莫名坏掉的时机,以及我从他们家的女儿那里搞来的钥匙配的备用钥匙和对他们家多次勘察的有利条件下,我杀了他们。
我至今认为我没错,他们死了估计所有人心里想得都是“啊,终于安静了。”之类的话吧。但,意外也在那时发生了,那是我唯一的愧疚之处。
在我杀了他们之后,我开始将现场布置成因争吵失手杀人的样子。而他们的女儿,那天傍晚在我房间里解闷时喝了我给她准备的掺了安眠药的水后正在安然入睡。我当时想着,就算是她早上醒来之后看到这幅景象时也只会觉得解脱吧。然后,我的后颈被人狠狠地抓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我的手臂上就被咬住了。
我用力甩掉对方,却因此让对方的犬齿划破了我的手臂,伤口不深,血也没有流出来,担心血会流到地上的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这位袭击者。出乎我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我的面前站着他们的女儿,那个经常来我这里玩的小女孩。
我很轻松的就制服了她,将她捂住嘴带回自己的房间,并将她关进了厕所。因为她够不到门把手的原因,只能用力的敲门,大喊着“大哥哥,开门!”
我当时很害怕,害怕到了极点。我的后颈和手臂都破了皮,也就是说那女孩的指甲和口中都是证据,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最好的人证。我虽然杀了人,也已经做好了入狱的心理准备,但内心还是无法抑制住害怕的情绪。一想到我今后可能一辈子都被关在监狱里,我就害怕的不得了。
然后,耳边一直听着“大哥哥,开门!”的喊声时,害怕的恶魔战胜了我,我打开了门。
那时,我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不断的声音将女孩的身体分成一块块小到可以轻易冲入下水道的肉块,并一块一块的冲入下水道,动作一丝不苟。
我很后悔,但我无法改变这事实。终于,我的报应来了。
那晚,我透过猫眼望见的紧贴着门的那道身影,毫无疑问就是她,不是什么直觉,真真切切的,当她拍击猫眼的瞬间我看见了她的样貌,是她没错。她的复仇,开始了。
现在,我不想再逃避责任,我要直面我的罪孽。我正站在走廊前,走廊尽头的房门还在不断的发出敲门声,我即将走向尽头,打开那扇门,正面迎接无辜者的复仇。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人的生命是多么重要,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被他人夺走生命,都是不应该的。
我不知道我写下的这些会不会有人看见,如果有人看见,我希望那个人,不,我希望你能将其当成我的遗书交给警察。在此我由衷的感谢。
hellip;…
看完这些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中的内容后,我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我是这栋公寓的物业,平日的工作也算顺利,最多就是有人抱怨一下房间的设计什么的。
但最近,有一件令我头痛的事情,那就是有许多住户来投诉702号房住客扰民。虽然经过多次调解,但702的那对夫妻依旧我行我素。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吵闹声开始搬家了。
这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并不是单指经济上的打击,还有就是这么久以来我顺利的工作生涯第一次染上了污点的挫败感。这令我苦恼不已,但幸好在这时,我的救世主出现了。
我无意间发现,一直被投诉的702室的隔壁住着的那个年轻人举止有些异常。调查后发现,那个年轻人似乎要对702室的那对夫妻下手。我大喜过望,心想终于有人忍不住要动手了。于是我暗中协助他,甚至帮他弄坏他们房间外面走廊上的监视器。最后不出我所料,问题得到了解决,真是可喜可贺。
但最近我发现那个年轻人的状态有些不对,本以为是负罪感什么的我就没在意,但今晚我刚好经过他房间时,发现他房间的门虚掩着。我好奇就进来看看,然后就看见这本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我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要问为什么,因为现在走廊尽头开始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很微弱,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说实话,我并不相信这本笔记上的内容,那实在是太超乎常理了。冷静下来想一下,这可能只是恶作剧什么的吧。
我这么想着,开始鼓起勇气走向门口。穿过黑暗、冗长的走廊,我切实的感受到这种房间设计的不合理。
然后,我走到门前,压下了门把手。
外面,别说人影了,简直是空无一物,连那烦人的敲门声也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当然的啦,那种蠢事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再说就算是真的有也不会来找我,又不是我动的手。
我松了一口气,当我打开房门的这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心脏开始恢复到正常的频率,安心感逐渐充斥在身体里。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身体也开始放松起来。手自然的松开了门把。门也自然的自己关上了。
然后,敲门声又响起了。
咚、咚咚。
我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眼前,在长长的幽暗的走廊尽头,有什么存在着。那是曾经看见过的,熟悉的……尸体。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持续着。
她背对着充满了光亮的房间,浸在黑暗中的脸庞却清晰可见一道如西瓜被划开般的鲜红的嘴唇。
然后,浸在黑暗中的嘴唇微动,发出了死亡的声音。
ldquo;大哥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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