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好吗
夜深了,躺在床上仍没有睡意,随手拿起床头《唐诗三百首》,映入眼帘的是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首诗脍炙人口,更是中国儿童都能背诵的一首诗。儿童也就是会背而已,对其中含义不可能理解,最多从字面对诗句内容了解。
这首诗短短二十个字,四句诗说了四个事,第一句说了春天睡了一夜满足的觉,第二句是鸟儿到处鸣叫,第三句是昨夜又是风又是雨,第四句是作者担心花被风雨摧落多少。风雨摧落了多少花,其实不仅仅孟浩然担心,李清照也在风雨夜睡醒后担心花怎样了,《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花落了多少孟浩然在诗中没有答案,但李清照明确告诉我们“应是绿肥红瘦”!孟浩然和李清照的词句颇有相似之处的是昨晚又是风、又是雨,这样的夜晚偏偏他(她)们都睡的好,而且睡醒后关心的都是花怎样了。但是也有风雨夜睡不着的,这就是李煜,《长相思》:“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还有一位写风雨、落花的诗人是辛弃疾,他在《摸鱼儿》里有:“更能消,几番风雨、何况落红无数”的词句,《满江红·暮春》“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籍。”真想问问辛弃疾,怎么不说睡的好不好?!
其实,我既不想说“啼鸟”,也不想说“夜来风雨”,更不关心花落了多少,以及是红花多,还是绿叶多。我只想说说睡觉!孟浩然在春天的夜里,虽说刮着风,下着雨,能一觉睡到大天明,实在是幸福极了。当然,李清照的“浓睡”,也是让人垂涎,这样的“不觉晓”和“浓睡”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可白居易也睡的不错,他在《秋雨夜眠》有这样的诗句:“凉冷三秋夜,安闲一老翁。卧迟灯灭后,睡美雨声中。”
据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有27%的人有睡眠问题,据报道美国的失眠发生率高达32~50%,我国也在30%以上,睡眠障碍对生活质量的负面影响很大,睡眠障碍现已成为威胁世界各国公众的一个突出问题。每年的3月21日是“世界睡眠日”,世界睡眠日之所以定在每年初春第一天,是因为季节变换的周期性和睡眠的昼夜交替规律,都与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这一天也是我国农历“春分”节气。
我们的古人早就对睡觉及睡觉的原则有所论述,《黄帝内经•素问篇》里详细论述睡觉以及如何睡,其中“四气调神大论”指出,上床睡觉的时间不是一成不变的,要因时而动,春夏两季是“夜卧早起”;秋季要“早卧早起”;冬季则“早卧晚起”。几千年前的睡觉原则,在今天快节奏的时代其实仍然是实用的,在睡觉问题上笔者个人认为,我们不用去刻意遵循什么原则,顺其自然就是原则;但是,千万不要养成不良习惯,不良习惯不是原则!古人还以为晚上上床睡觉时间不宜超过“子时”,子时就是现在夜里十一点至凌晨一点,如果超过子时,“盖人当是时,诸血归心,一不得睡,则血耗而生病矣。”意思就是熬夜将严重透支身体健康。
南宋理学家蔡元定,号西山。他深知民间百姓的疾患之一,就是白昼受劳累折腾,黑夜受失眠煎熬。他虽为儒生,却为芸芸众生的失眠痛苦所忧,总结并写下了简明生动的《睡诀铭》,成为医治失眠的心理药方:“睡侧而屈,觉正而伸,勿想杂念。早晚以时,先睡心,后睡眼。”精辟的《睡诀铭》,言简意赅,全文仅22个字,却科学地概括了睡眠的四大要点:睡姿,睡境,睡时和睡法。蔡元定的“睡侧而屈,觉正而伸”,讲到了理想的睡姿,侧面睡时,屈起下肢;仰面睡时,将四肢身躯伸直。孔子有:“寝不尸”,意思是睡觉时不要直挺着象死人,这与“觉正而伸”是一致的。有道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这是自古就有的说法,这里也说了睡觉要“卧如弓”,与蔡元定的“睡侧而屈”是一致的,但笔者同样以为,即便睡觉时“卧如弓”了,但睡着了出现什么姿势,自己是无意识的,所以这句话说了与没说一样,自己是没法自我控制的。睡眠质量的好坏,是看你能否做到“勿想杂念”,这四个字非常有哲理,他概括了“睡境”的重要性,同时也强调了按时入睡是保证睡眠质量的重要性。古训《朱子治家格言》就有这样的话:“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这里点出“既昏便息”,也就是天一黑,就关门睡觉。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里:“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也是说黄昏后,人们都安静下来,开始休息了。而“先睡心,后睡眼”六个字,高度概括了睡眠的关键所在,大多数人都有过失眠的体验,如果你心境不得安宁,你无论怎么强制闭目,也无法入睡。有的人想睡,只是把眼睛闭上,其心里仍在翻江倒海,这是一种假寐现象。假寐就是没有真正睡着,是一种迷糊状态,假睡是一种折磨,是对睡眠时间的无价值消耗。至于怎样才能“先睡心”,孙思邈的经典著作《千金方》中说:“半醉酒,独自宿,软枕头,暖盖足。”就是说:小饮微醉,自然安详而睡;独自而宿,没有外界干扰,宜于静心;枕头舒适,腿足温暖,利于血液流通,身体感觉舒服,这都是“先睡心”的必要条件和环境,有了这样的物质基础,息心、睡心也便不再困难。但笔者对“独自而宿”颇有异议,恩爱夫妻,你让他“独自而宿”,妻子怎么办?岂不是在制造夫妻不和,造成家庭不安?!
历史记载及一些文献里记载了很多关于睡眠的故事(参阅笔者“睡个好觉”一文),诗词也多有睡眠的描述,李煜词句里就多次出现“不寐”,如:《三台令》 “不寐倦长更”等,可以肯定李煜不是偶尔一次睡不着,从词句不难看出李煜失眠非常严重,要不然怎么有“无奈夜长人不寐”词句,但是在众多介绍李煜的资料中却没有看到有关李煜失眠的记载,对此略觉不解和遗憾。风雨夜孟浩然和李清照能“不觉晓”、“浓睡”,白居易也“睡美”,李煜只有眼馋与嫉妒的份。其实,睡得好的人有时也是睡不着,孟浩然在《岁暮归南山》就有“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意思是:“心怀愁绪万千使人夜不能寐,松影月光映照窗户一片空寂。”
现在社会节奏越来越快,人的思想虽越来越紧绷,但夜生活也越来越丰富 ,还要吃夜宵。在经济上要把很大一块资金投在孩子教育上、要还房贷、要换更好的车、要……。在这样的压力下,要想“不觉晓”、“浓睡”和“睡美”,实在是太难了。
晓来未睡足,
烦心鸟雀鸣。
夜里风雨骤,
落红有几许?
但愿人人能睡个好觉。
2016.11.6于青岛
2019.2.15修改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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