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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不悲痛，除了那暗暗勾唇的穆长宁。

她假模假样的走上前，装作伤心的样子安慰道：“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倘若云栖姐姐还在，定不忍您这般伤心。”

穆母没回，只是心痛的看着姜云栖苍白的容颜，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穆父连忙将她扶住，这才没有晕倒。

只是，他常年征战身体早就伤痕累累，而如今又失去了这个亲生女儿，此刻都有些撑不住了。

还有慕回衍像失了魂般，双目无神，久久没有动弹。

雨下得更大了，可大家都好像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从小到大，穆长宁是第一次被穆母无视，她咬着牙，不悦的看着姜云栖棺木。

可到底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脾气，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穆长宁只得装模作样低着头，假装难过：“姐姐……”

她边假哭边用手帕遮眼，可依旧还是没人理她，装了会也就累了懒得装了，索性让丫鬟帮自己撑起伞淋雨。

又过了一会，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圣旨到了。

大太监看着沉寂在悲伤中的众人，也难以悲痛，缓了缓后，才沉重的宣读圣旨——

“兹闻昨夜北齐大军偷袭，穆氏女将姜云栖巾帼不让须眉！英勇奋战！誓死守城！朕既欣慰又痛心永失良将！特追封姜云栖为女侯爷，封号凤阳侯，受世人敬重！另丧礼以大周朝国葬待遇葬之！钦此！”

穆父沉重的接过圣旨，含泪道：“老臣，谢皇上。”

大太监扶着穆父起来，沉重劝慰：“穆老将军，将军夫人，二老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啊！让穆将军早早入土为安吧。”

穆父紧闭着双眼点头。

大太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黑棺中姜云栖的容颜，步伐沉重的转身告退了。

大周朝，失去了一位好将领啊！

穆父攥紧圣旨，看着沉寂在悲伤中的众人，沉默片刻后，大声高喊出声——

“我儿是大周朝的英雄！穆家军听我号令！我们一起带云栖回家！”

第12章

话音落下，百姓纷纷自发让开出一条道路。

而穆家军将士们也抹去泪水，再次抬起了姜云栖的棺木。

穆长宁也连忙站起来，扭动了脚脖子，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就要坐上马车回府。

却不料，慕回衍像疯了般拦住抬棺的人，双眸猩红——

“不能走！你们不能带走云栖！她说过会嫁给我的！你们谁都不能把她带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慕回衍。

从前那个温文儒雅，谈吐有礼的世子，现在被雨水打湿了衣襟，凌乱了发冠，狼狈破碎得不成样子。

不少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慕回衍依旧死死抱着，嘴里喃喃道：“别走，不能走，等我……”

“够了！”

穆父倏然沉声打断，深沉的眼眸里有悲痛也有怒火。

他看着慕回衍，厉声警告：“盛世子，既然你在小女生前没有好好待她，死后就不必再如此执着！”

“如你执意如此胡闹，别怪老臣不顾君臣之礼！”

慕回衍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悔恨，和现在睡着了的姜云栖。6

俨然像失了魂。

穆父眉头紧紧蹙起。

他不是没给过慕回衍机会的，三年前，慕回衍登门将军府时，曾牵着姜云栖的手说：“穆老将军，晚辈请您把云栖托付给我，回衍此生定会给她幸福，照顾她一生一世，与她不离不弃。”

那时，穆父看到了慕回衍眼里的深情，从而也是放心的。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越来越觉得当错自己看错了人。

慕回衍一次次让他失望，徘徊在两个女儿中间，穆父不是看不明白，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无法决衡。

也都怪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

思及此，穆父命人直接拉开了慕回衍，沉沉道：“盛世子，小女已逝，还望你以后别再来打扰！从今往后，将军府与世子府再无瓜葛！”

“父亲……”

听到这话，穆长宁立马就不淡定了。

“女儿和回衍哥哥……”

她本想说自己和慕回衍的婚事，可却被穆父凌厉的眼神扫了回去。

大局为重，她只得不情不愿的扶着穆母上了马车。

没关系，反正婚事都贴了皇榜，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穆父也翻身上马，率军带着姜云栖的黑棺回府。

“穆将军好走！”

悲恸的哭声从一地而起，随后星火燎原，满城皆哀。

抵御外敌几十年，穆家军在百姓中是有一定声望的。

大周朝建立二十载，穆老将军率领穆家军一次又一次的战胜来敌，守卫疆土，后来穆家女将姜云栖更是如此。

就连孩童在学堂都有一个传说，只要穆家将在，姜云栖在，大周朝就能永享太平，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所以在听闻姜云栖昨夜护城捐躯后，许多人都自发前来，随后便是无尽的悲伤。

雨下了很大，百姓中无一人离开，他们跟着穆家军的队伍慢慢移动，像送别又像是护送。

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了。

“送穆将军！”

又是一声悲恸的送别声，慕回衍终于从怔愣中回神。

他看着已经远走的黑棺，不管不顾，狼狈的追上去……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第13章

这一日，平阳城的雨，足足下了一整日。

就连老天好像都在痛心失去了这样一位保家卫国，英勇善战的良将。

而此刻，将军府挂满了白幡，浓浓的悲戚。

灵堂内，穆父背手而立，没人看到他脸上的忧伤，只会时不时听到深深的叹息声。

不远处，还有小丫鬟们小声的议论声——

“以前都以为夫人不在乎云栖小姐，只爱长宁小姐，现在看来，也不全是。”

“是啊，看来夫人还是在乎死去的那位云栖小姐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伤心哭到晕厥了。”

慕回衍赶到时，刚好听到这些话，心口都泛着痛。

倘若姜云栖还活着，要是知道父母是疼爱她的，该会有多开心。

他很想告诉那个让人心疼的姑娘：“云栖，你听，穆夫人穆老将军都是爱你的，你不是没人爱的。”

可是姜云栖却听不到了……

永远的，听不到了。

一瞬间，慕回衍眼眶蓦然湿润。

他站在原地，等到穆父离开后，才悄然走进去。

走到棺木旁，他伸出袖子小心翼翼地帮姜云栖擦去脸上的那抹血迹，嗓音无比温柔。

“云栖，我知道你最爱干净，不想脏兮兮的走，我帮你擦掉，你能不能多来梦里看看我？”6

棺木中，女人安静的躺着，无任何回应。

慕回衍静静的看着，双眸再次泛红。

突然，他做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跳进了棺木里，躺在了姜云栖的旁边，将她紧紧的抱住。

而后挂着微笑，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心里终于感觉到了那丝温暖。

仿佛间，慕回衍好像又一次看到了穿着一袭枫叶红的衣衫，眉眼坚定在军营练剑的姜云栖。

第一次遇见，他就动了心。

还差点忘了皇帝给他的任务，他本想处理完手中事，就去和这个明艳的姑娘打招呼，可等他出来后，人已经不见了。

后来经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她叫姜云栖，是穆府丢失的女儿，梦想是成为一名女将军。

再后来，他送给她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他为了她的喜好而准备的。

每一次的靠近，都是他预谋的，可也都是真心。

好在，终于在三年前打动了她的心。

告白那日，他紧张了好久，最后想了很久，给了她如万家灯火般的烟花。

她曾说从小到大没有感受过家人的疼爱。

那他就赠与他世界上最明亮的光，给他如烟火般璀璨的温暖。

可后来，他忘了这些承诺，只想着修复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忽略了姜云栖的感受。

他悔恨，连带着抱着姜云栖的双手也越来越攥紧了。

夜风微凉，吹得慕回衍脸和手都是冰冷的，可心却是暖暖。

只因身旁就是他最爱的姑娘。

忽然，怀里的女子好像动了动，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慕回衍……”

这声音？

慕回衍激动的睁开眼，入眼是那个一袭红衣的姜云栖。

他想上前，想要抱住她。

“别过来！”

姜云栖却冷漠的出声制止了他。

慕回衍脚步一顿，转眸又着急解释，“云栖，是我错了，我不该忘了与你的承诺，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别走好不好？”

话落，姜云栖却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然后淡淡的开口。

“你走吧，别脏了我的棺木！”

第14章

一句脏了，直戳戳扎进慕回衍的心上。

慕回衍强压下心中不安，试图去牵起姜云栖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一字一句控诉着所有的委屈和伤害——

“慕回衍，我曾以为你是我不幸的人生中唯一的光，可你让我赌错了你的深情！”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可是从没不在乎我的感受，更不拒绝穆长宁对你的爱意！”

“甚至，在我最需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