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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如柳絮落下，寂静的房间，一双手拉起滑落的棉袄，轻轻地盖在伏在桌上睡着了的人。

后背的寒凉忽地被温暖取代，楚渊眼睫一颤，不由睁开了眼。

抬头间，他瞳孔骤然紧缩。

“甜甜？”

沈千枫手覆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你可是医生，不知道这样会着凉吗？”

温柔的声线中透着一丝责怪和心疼，却又像火苗驱散了周遭的严寒。

楚渊握住她的手，站起身将她揽在怀中，宽大的棉袄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你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他闷声说着，像极了一个被忽略的孩子。

沈千枫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温声道：“我一直在的，只是你没发现。”

楚渊心不觉颤了颤，收紧了手臂。

他紧抿着唇，不敢浪费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哪怕这是梦。

“少御，谢谢你带我去了天湖。”沈千枫抬起头，眉眼中满是爱意，“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闻言，楚渊眸色微沉：“对不起，没能送给你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

沈千枫却摇摇头：“你救了唐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三十九章 死亡时间

“叩叩叩——！”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如同铜锣在楚渊耳畔被敲响，震碎了眼前沈千枫的模样。

楚渊紧拧着眉头睁开眼，明亮的光线从窗户照了进来，桌上台灯因为电量不足只剩下了微弱的光。

他愣了愣，身上还盖着那件棉袄，未写完的日记被压在手肘下。

楚渊揉了揉额前的碎发，掩去眼中的落寞后站起身去开了门。

李新贵一脸焦急又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少御，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村尾的王老太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言，楚渊余下的睡意立刻消散。

他也来不及洗漱，套上衣服背起急救箱就跟着李新贵跑了去。

“老人家有什么旧疾吗？”楚渊一边走一边问。

李新贵细想了一下，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昨天她还好好的，今早就起不来了，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楚渊听了，心中更觉不安。

老人家可能是因为脑梗引发中风，必须得送医院才行。

十分钟后，李新贵带着楚渊赶到时，王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手脚的麻木，头又晕又痛让她发出沙哑的哀吟。

楚渊将急救箱放在一旁，让家属不要全站在床边。

给老人家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后，他神情越发凝重，老人血压偏高，又有冠心病，现在突发脑梗，很可能会昏迷不醒。

他摘下听诊器，看向一旁焦急的家属：“必须送医院去。”

闻言，李新贵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人抬着老太太往村口走。

楚渊不放心，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后跟了上去。

“稳一点，老人不能受颠簸。”他时不时地提醒着。

然而在路上，老人的呼吸忽然虚弱起来，整个人像是在弥留之际一样僵住了。

突然间，那只枯树皮般的手猛地一垂。

楚渊眼眸一怔：“等等！”

抬着老人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楚渊让他们把老人放在平稳的地方，不顾地上的雪和泥，“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老人心脏已经骤停，他立刻解开老人的衣服做心脏按压。

“妈！”

看着好像已经毫无声息的老人，跟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当即就哭了。

寒冷刺骨的山风一阵阵吹着，楚渊额头却满是细汗。

他泛白的唇嚅动数着按压次数，而后再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有一瞬，他差点喊出了“换人”！

就像几个月前在环路出的那次车祸，他大喊过后，沈千枫冲到了他面前。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了，更不会有下一个沈千枫这样做。

将近半个小时，掌心处始终没有传来心脏的跳动，甚至感受到了深寒般的冰冷。

汗水一滴滴地从楚渊的鼻尖滑落，他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已经僵住的脸。

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但他仍旧没有停下。

“顾医生……”

同行的村民红了眼，即便不是医生，也看得老人家已经走了。

他们想劝楚渊放弃，可老人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却让他们难以开口。

“不会，不会的……”

楚渊呢喃着，始终不肯放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掌心下的心脏再未跳动。

顷刻间，一种致命的打击和沉重袭上了他的心。

楚渊看着手表，颤声道：“死亡时间，2021年1月30日上午十点十七分……”

第四十章 急救

楚渊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颓然地坐在床上。

冰凉的十指穿插在略微凌乱的黑发中，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怔怔望着脚下的地面。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有挫败感。

“甜甜，对不起……”

带着无力、愧疚和自责的声音像是在向某人道歉。

楚渊阖上通红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滚烫的泪水砸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像是绽开了几多黑色的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面对别人的生死变得尤为脆弱。

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个病人，却在他眼前没了呼吸。

他就像个刚踏入医学的新手，没有了坚毅面对生命的无力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

楚渊嘶哑着声音重复着，双手捂着苍白的脸，呜咽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

……

一个月后，徐磊拖着一箱子的医疗用品去了林家坡。

当看见楚渊时顿时惊住了。

“少御，你怎么成这样了？”他诧异地上下打量着。

楚渊面色憔悴，下巴多了些胡渣，本就显瘦的合身外套穿在他身上居然把他衬的有丝羸弱。

楚渊摇了摇头：“没事。”

本就因为一个月前王老太太的事儿而自责，最近又在村子里到处出诊，一回来天都快黑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想沈千枫，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徐磊皱起眉：“我听李叔说了，你也不要自责，有些事咱们尽力就好。”

楚渊眼底划过一丝悲戚：“徐磊，我都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医生了。”

徐磊一愣。

“我以前说甜甜不适合做医生，现在看来我才是。”楚渊苦笑，“从甜甜走后，只要救治的人去世都能把我击垮，我甚至都开始害怕了。”

听了这些话，徐磊神情一凝：“少御……”

他没经历过楚渊的伤痛，所以觉得什么安慰都很无力。

想用沈千枫来让他振作起来，可又怕再触及他的痛处。

徐磊紧抿了下唇，强颜欢笑：“少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婷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她的孩子也很健康，只要她配合治疗，她和孩子都能平安的。”

闻言，楚渊眼眸微亮：“是件好事。”

徐磊刚把医疗物品放进他房间，住在村东的李天跑了过来叫着：“顾医生！顾医生！”

楚渊和徐磊一怔，忙走了出去。

只见李天灰头土脸，额头还破了，正流着血，连手上都沾了不少血。

“出了什么事？”楚渊焦急地问。

李天吞咽了几下，着急忙慌地解释着：“我兄弟他……他被墙压住了。”

他也没说清楚人的具体伤情，楚渊转身去取急救箱，回声朝徐磊道：“你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李天立刻摇摇头：“不，不用，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三个人冒着细雨往李天家赶去。

李家房屋后边横在屋子和陡坡之间的墙只剩下了残破的一角，湿粘的黄土倾泻在坍塌的墙上。

鲜红的血从砖块处慢慢延伸到了几米外的排水沟里。

已经被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