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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越过楚烨朝，擦肩走出了这个曾经温暖，现在冰凉的军属大院。

身后是吴水红的叫唤声。

方黎不理，抹着泪消失在风中。

离开军属大院，方黎只身一人朝着姜嘉瑞的家里而去。

她发现自己在这里除了认识的好闺蜜姜嘉瑞外，竟是无处可去。

若是换做上辈子，自己离了楚烨朝好像真的无法活下去。

可自己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不能落得一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方黎抹掉眼泪，眸子逐渐坚定：要做改变，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

八几年经济还在恢复，她厨艺好，她要开一家饭店养活自己！

方黎在旅社对付了一宿，第二天直接去了医院。

进了妇产科室，她紧了紧手拖出想了一晚艰难的决定。

“医生，我想做流产手术。”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毫无情绪地拒绝：“流产手术要丈夫签字，一个人不能做。”

一夜的心理建设就这样被打发了。

她不是狠，是不想孩子跟着自己吃苦，这个年代没爹的孩子，歧视和偏见能压死人。

她可以吃苦，但不能让自己孩子跟着吃苦。

可眼下医生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方黎疲惫地走出产科。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迷茫起来。

“方黎，是你吗？”

低头的一瞬，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声。

方黎诧异侧目，面前是一个穿着灰色西服，头戴巴拿马草帽的男人，五官俊俏，笑得爽朗，和楚烨朝的硬朗完全不一样。

仔细一看，眉眼还有些熟悉。

她怔了下：“你是？”

男人淡淡一笑，声音清爽：“你忘记我了？我是张弛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泥巴！”

方黎仔细思索了好久，记忆深处那张满身泥巴咧着一口白牙朝自己笑的稚脸，跟眼前男人重合了！

她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是你啊。”

她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现在看来，他过的很好。

老友相见，张弛也分外激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

方黎心里一暖，又立马反应亲热行为过界，但走廊尽头的人影却让她眉心一跳。

是一脸严肃朝着自己走来的楚烨朝。

第8章

楚烨朝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男人脸上布满了黑线，是生气的预兆。

方黎无比熟悉，爱一个人把他的点点滴滴全都记进了脑海中，无法抹去。

想到这里，她神色晦暗。

他生什么气呢？

气自己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让他丢面子吗？

楚烨朝走近一把拽起方黎的手腕。

“你到底是想跟我离婚，还是想和别人生孩子？”

方黎愕然一瞬，正要张口反驳，却被一道脆生的童声打断：“爸爸，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念博一起？”

念博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抱住了楚烨朝双腿。

方黎表情一僵，她挣开被拽的得生疼的手：“楚烨朝，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想养别人的孩子？”

话落，她顾不得还在的张弛，略过楚烨朝，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烨朝怔愣的目光对上同样愕然的张弛。

两相互看，张弛皱眉也朝反方向走了。

楚烨朝想去追方黎，却念博缠住：“爸爸，别走。”

“爸不走，爸就陪着念博。”

身后的男人的回应让方黎唇角发白，离开的步伐变得更加急促。

离过年还有短短十天，往日里凉风四起的天空罕见地出现了太阳。

方黎却觉得无比得冷。

街上闹哄哄的，远处一家三口正在买年货。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小孩依偎在爸爸怀里。6

男人笑逐颜开，抱起小人儿乖哄：“好，想吃爸就给买！”

方黎不由自主地停下，回忆浮现。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儿子小心翼翼地指着糖葫芦。

可楚烨朝严肃拒绝了他：“没什么好吃的。”

儿子的落寞小脸在眼前清晰，心跟着抽痛。

可怜的，她的儿子，连念博脚趾缝里的泥都不如。

方黎拼命地吸着鼻子，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她不要再当菟丝花，只靠楚烨朝而活，为了儿子，她要自己立起来！

她没回家，转身往姜嘉瑞家方向走。

那天陪她做完流产手术到现在，还没去看过她。

姜家屋子里静悄悄的，担心姜嘉瑞没吃饭，方黎快步推门进去。

却神色一凝，床上的姜嘉瑞满脸泪痕，坐在床边的，是神色严肃的苏鹤云。

姜嘉瑞的脸上少了以往的盛气凌人：“苏鹤云，我不会跟你复婚的。”

复婚？

他们不是才离婚没几天？

“小瑞，对不起，我鬼迷心窍，离了婚才知道你有多好。”苏鹤云神色愧疚，低着头就差给姜嘉瑞跪下。

姜嘉瑞一脸无动于衷，求助的目光看向方黎，递眼色求她帮忙赶人走。

可不等她进门，苏鹤云的情绪又再次高涨：“小瑞，我向你保证，我跟她真断干净了，你原谅我吧。”

姜嘉瑞无澜的眸子闪过一抹恨意：“那你的心呢？也回来了？”

屋子里陡然沉默，是苏鹤云低下头的无言的回应。

方黎心狠狠一抽，沉默就是变相的答案。

姜嘉瑞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让我怎么跟你重新过，看你躺在我身边，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吗？”

苏鹤云一怔，抓紧姜嘉瑞配的手，急切道：“小瑞，我人在这里，你为什么总要纠结什么心不心呢？”

他力气很大，疼的姜嘉瑞皱起脸：“你放开我！”

方黎急忙上前拉开苏鹤云：“你这是做什么？她刚刚流产你不知道吗？”

苏鹤云拧眉，看着挤开自己的方黎：“这是我和姜嘉瑞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强迫自己平静的姜嘉瑞终于崩溃：“你才是外人，你滚！”

抱着姜嘉瑞的方黎忍不住发颤。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鹤云甩袖离开。

等他一走，姜嘉瑞终于哭了出来，方黎抱紧她，也想努力抓紧点什么。

她忍不住在想，自己也能闭着眼，跟楚烨朝过安稳的日子吗？

直到进了自家门，方黎也没想出个答案。

可有人已经摆开了架势，要跟她定下一件事。

楚烨朝在院门外坐在，抽着旱烟。

这烟是姨妈从老森*晚*整*理家带来的，城里人多少年都不抽这个了。

“阿蕊，你不想养念博，是嫌弃他爹是劳改犯，嫌他根不好？”

他吧嗒吧嗒地抽，烟圈一个一个地吐。

“其实他是个好娃，是个好的……”

他话音未落，一直忍而不发的方黎打断了：“因为他是我死去的表姐，你心上人的孩子。”

“啪”地一声。

楚烨朝的旱烟杆，掉到了地上。

第9章

四目相对，方黎倒不想哭了，可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女人在冷风中单薄的身体瑟瑟，让楚烨朝有些慌乱：“阿蕊，那……都过去了。”

他没想过这个秘密她会知道。

“那你可以忘了她吗？”方黎苦笑地看向男人。

她多希望他能否定自己。

可是他沉默无言，和苏鹤云一模一样。

方黎崩溃摇头：“真可笑，我一个活着的人却不及一个死去的人重要……”

还没说完，楚烨朝腾地起身厉声呵止：“方黎，请注意你的用词！”

只是一个死字，就让他失控了。

方黎心里阵阵发寒，继续开口：“那你娶我，是因为我和表姐长的像？对我好，是因为无法弥补对表姐的亏欠所以让自己心安？”

楚烨朝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横眉竖目：“方黎，够了！跟着姜嘉瑞不学好样，什么伤份话都说得出口！”

方黎缩着肩膀，满腔的难过：“反正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为了这个孩子要和我离婚吗？”

楚烨朝的愤怒滞在脸上。

方黎神色恹恹：“其实念博就是你跟表姐的孩子吧？”

楚烨朝呼吸一僵。

方黎扯了扯嘴角，苦涩至极：“算了，不用回答了，就这样吧，离婚。”

话落转身进屋，她的腿软发颤，靠在门框上，无力又难受。

她的真心错付两世。

这辈子，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纠缠了。

表姐是独一无二的，她方黎亦然如此。

第二天。7

方黎早早来到部队，没找到楚烨朝。

便单独到政委办公室，打了离婚申请：“曲政委，既然周营长不在，就麻烦您将这份离婚申请转交给他。”

来时还想若是见了会不会不舍。

现在想了想，不见更好，不见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

曲政委沉默了一瞬，开口试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方黎坚定摇头：“考虑得很清楚了。”

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