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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诺抿抿唇，叹气道：“别客气，你们好好的就行。”

说完，车窗关上，她开着车掉头离开。

穆廷昱打开盒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除了不舍更有期待。

如果乔枝意习惯了他现在的陪伴，潜意识是不是也会舍不得他？

带着复杂的心情，穆廷昱往住院大楼走去。

可放眼望去，坐着轮椅的乔枝意不见了。

他心猛地一沉，跑过去四处张望，还是没有看到。

视线搜寻间，陡然落在原本该在乔枝意手上的木梳上。

穆廷昱眼眸微震，走过去将梳子捡起。

梳子掉落的地方离轮椅的地方足足有三米远。

“护士，我妻子呢！？”穆廷昱紧攥着梳子，语气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护士也是一愣：“这，刚刚还在这儿呢……”

……

乔文浩推着轮椅，一路走到车流量最多的路口。

道路正对着斑马线，又是一个微微倾斜的下坡。

要是红灯，轮椅直冲出去，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乔文浩戴着口罩和帽子，蹲在乔枝意面前，声音嘶哑：“姐，还认识我吗？我是文浩。”

乔枝意歪着身子，神情呆滞。

或许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认真看过乔枝意了，乔文浩忽然红了眼。

他脑子里不断的在想还不上钱以后的惨状，可心里却浮现出小时候和乔枝意相处的一幕幕。

他任性顽皮，做了什么错事都是乔枝意背锅，可她从没有怪过他。

甚至在他不慎落入水库中，乔枝意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把他就上来，而她差点淹死。

回到家，乔母责怪她没照顾好弟弟，让浑身湿透的她在院子里跪了两个小时……

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乔文浩呜咽着扑在乔枝意的膝上。

“姐，就帮我最后一次吧，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第四十三章 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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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文浩抬起头，最后深深看了眼乔枝意。

他站起身，看向那信号灯的数字，心里默念着：十、九、八……

等绿灯亮起，他放开了手。

坐着乔枝意的轮椅就像失去了控制般像那斑马线冲去。

乔文浩转过身，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保险单快步跑着。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随紧接着“嘭”的一声巨响，他的脚步一顿。

乔文浩逼着自己没有回头，咬着牙重新迈开腿离开。

车流量虽多，行人却少，只有几个路人皱着一张脸望着路中央血泊里的人。

司机彻底地傻了，他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出来的女人。

而根据路人提供的消息追来的穆廷昱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霎时间像停止了跳动。

乔枝意穿着病号服，鲜血不断地从她嘴里鼻子里涌出。

天蓝色的毛毯一角被血染成了红色，那瘦弱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可她的表情呆愣，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痛苦。

“小意——！”

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让司机和路人下了一跳。

穆廷昱疯了一样跑过去，跪在乔枝意身旁，那才梳过的黑发被血凝成一团，一条细小的血路顺着发梢缓慢地流远。

“小意！小意！”

鲜血染红了穆廷昱的双眼，脸却是一片惨白。

他想去扶起乔枝意，却又怕给她带去二次伤害。

乔枝意手指微微一动，半垂的眼睫颤抖着，整个人都奄奄一息。

救护车呼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引的行人多看了两眼。

穆廷昱紧紧攥着乔枝意的手，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恐惧：“小意，小意，你坚持住，我在，我在这儿……”

纵然他怎么说，一旁做着急救的医生依旧是满面难色。

穆廷昱的手颤如筛子，他脑袋空白的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唯一让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也就是心里那刻骨的痛楚。

他没能救乔枝意，他没能救她……

直到医院，移动病床已经被血染红，抢救室外，护士强行拉开穆廷昱的手才将乔枝意推了进去。

穆廷昱望着白花花的墙，眼前黑了一片，陡然瘫倒在地。

他怔怔看着衣襟上的血，只觉又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小意，小意……”

他酸涩的眼中含着泪，不断地叫着乔枝意。

他想安慰自己她会没事的，想安慰自己他们就算分离，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绝对不是现在！

一路跑回从前住的那个破出租屋，乔文浩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满脸疲惫的乔母见他这样，已经没力气管了。

她一直在想，这些到底算不算她的报应。

“妈。”乔文浩哑声道，“我，我……我杀了我姐……”

闻言，乔母眼睛猛然睁大：“你说什么？”

乔文浩看着她，忽然笑了出来，笑到不能自已时又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他的贪婪，他杀了乔枝意。

杀了对他好了二十多年的亲姐姐！

乔母急哭了，抓着他的肩膀就扇了一巴掌：“你在胡说些什么？”

乔文浩没有再说话，又笑又哭地如同一个疯子。

抢救室外。

门开了，穆廷昱狼狈地爬起来：“医生，她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什么事？”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抱歉，我们尽力了……”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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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我们尽力了”像一道雷在穆廷昱脑子里轰然炸开。

“你，你说什么？”他紧缩的瞳孔颤动着，每个字都带着心如刀绞的痛苦。

医生皱眉道：“伤者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穆廷昱更觉这是死亡的气息。

脸上的血已经被擦干净，只是那原本红润的脸苍白如纸。

乔枝意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胸膛起伏微弱，半睁着眼。

身旁的心电仪中跳动的绿线像是随时都会归于平静。

穆廷昱僵硬地走上前，渐渐弯曲沉重的右腿，一双浸着痛苦的眸子紧紧地看着她。

“小意。”

不过半小时，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如同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他只觉每次呼吸都能牵动疼痛的神经。

已经快要麻木的心比乔枝意更要苟延残喘地跳动着。

将那只有一丝温度的手握在掌中，穆廷昱伸出手，抚上乔枝意的脸。

“我现在该说对不起还是我爱你？”他凑到乔枝意耳边，哽声问。

他拍过生死离别的戏，那样隐忍撕心裂肺痛苦的演技让观众感同身受。

可此刻，他平静的不像话。

他想痛哭，但没有力气。

他想的全是还有什么想要告诉乔枝意的。

好让她走的时候还记得他。

一旁心电仪的声音像是乔枝意生命的倒计时，让穆廷昱胆战心惊。

滚烫的眼泪落在被血浸透的黑发中，他声音发颤：“你要是看到咱们的孩子，帮我向他说声对不起好吗？”

乔枝意眼睫一颤，似是在回应他，却又像是最后的挣扎。

穆廷昱忍着眼泪和痛楚，轻轻唱起当初他为乔枝意写的意。

一句一句，声音不似从前清亮，也不在带着热恋中的甜蜜。

一字字中的爱意多了份牵挂。

沙哑的意声回荡在抢救室中，穆廷昱唱着，声音逐渐颤抖。

他没有停下，直到将最后一句“随你流浪到天涯”唱完，掌心微微一紧的感觉让他心一窒。

乔枝意的眼神渐渐涣散，微张的唇也像是发出了最后一个音后慢慢闭上。

“小意……”

穆廷昱又是一声轻唤，看着乔枝意缓慢闭上眼睛。

掌心被回握的感觉慢慢消失。

“滴——滴——”

心电仪有节奏的声音被刺耳的长鸣取代，床上人最后一丝气息也消散不见。

穆廷昱放开手。

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轻轻地戴在那已经逐渐冰凉的无名指上。

戒指很合适，就像为她量指定做的一样。

他深吸了口气，阖上满是泪水的眼睛，俯身在乔枝意的唇上落下一吻。

“再见，小意。”

直到第二天，接到消息的沈翎川才赶了来。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打了穆廷昱一拳。

穆廷昱没有躲，重重地摔在地上，早一步来的梁诺赶忙拦住：“你干什么？”

“穆廷昱！”沈翎川红着眼，指着穆廷昱痛斥，“一个月！你说一个月！可是这才半个月不到！”

他疯了一般推开梁诺，揪住穆廷昱的衣领：“才半个月，我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就因为你没了！”

穆廷昱抬眸，死气沉沉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行尸走肉。

沈翎川怒视着他，恨不得让他代替乔枝意死。

他后悔，他不该答应穆廷昱，如果不答应他，乔枝意一定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