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饲珠孙庭柏》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血饲珠孙庭柏 全文全章节免费阅读
眼从床上坐起来,窗外透进稀薄的白光,天还没亮透,不时有几个人影从他房间的门上窗上一闪而过。他打开门,看见几个仆人匆匆忙忙地朝西侧房跑去。他忙上前拉着一个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仆人连忙搀着他:“不知道,只听说是吴妈出事了。少爷您快回去换件衣服吧,清早天凉,您要是冻出个好歹我可就完了。”
孙庭柏本想去瞧瞧,架不住仆人一个劲儿劝,他回屋换了件衣服,赶到西侧的佣人房时,人群都散去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仆人们都埋着头干活,一个个嘴巴紧闭着。未入深秋,孙宅已经结起了寒霜。
最后孙庭柏还是知道了清晨的事:吴妈死了,就死了佣人房门口。她应该是天未亮时起来小解,回来时不知看到了什么,随后佣人房里其他丫鬟都听到了吴妈的惨叫,和吵醒孙庭柏的是同一声。等到下人们壮着胆外出,只看到吴妈眼球向外凸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是活活吓死的。这不由得又令人联想到孙宅女鬼的传闻,好几个仆人彻底待不下去了,当天就收拾好了东西,逃命似的离开了孙宅。其中有一个就有前一天谈论女鬼的两个小丫鬟之一,只是和那天相比,她脸上已没有了戏谑的表情。
吴妈在孙宅里待了近三十年,平日里总颐指气使,还爱占小便宜。不管是主是仆,待的时间长了总会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吴妈也不例外。随之增长的还有嗓门儿,孙宅里除了孙佐夫以外的所有下人都被她训斥过,连孙庭柏都有些怕她,但她本性还算善良,年轻女佣们每个月总有几天不方便,吴妈记住了每个人的时候,等到了那几天就安排她们去干些轻活儿,遇到家境实在贫寒的下人,她也帮忙接济。她惨遭不幸,有不少人都是真心难过。下午吴妈的女儿来收尸,好几个人抱着哭成一团,大家这时才知道吴妈曾经有多苦。她年轻时嫁给了一个赌鬼,后来生了个女儿,却因此遭到丈夫和婆家厌弃,又因为在生产时伤了身子无法再孕,她那赌鬼丈夫为了还赌债,就把她卖了,辗转了几次才来到孙家。这些她从未向旁人提及过。
孙庭柏看着他们哭,心里也堵得难受,他别过脸不再去看那些人,打算去花园散散心。可前不久刚入了秋,花园里也没好到哪儿去。养在深宅花园里的花草往往比公园里的更消极惫懒,刚一入秋,花朵就迫不及待地凋零了,落叶也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不知道几天没打扫过。今天下午下了场小雨,草叶上蒙了一层亮晶晶的雨水,落得多了,草叶被压得向下弯,雨水慢慢汇聚成一个大水珠,草叶像一个绿色的蚌壳将这大珍珠托着。如果太阳还没落山,亮光一照,所有叶子都闪着白光,肯定很好看。
今天是白露。孙庭柏依稀记得在诗文中看过,白露为霜,那今天一定是个看霜花的好时候。只是出了吴妈这档子事,再美的奇景似乎也蒙上了悲戚的色彩。
四下闲逛仍难解心中烦闷,孙庭柏准备离开。刚转过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他扭过头,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站在南门,正往他这里瞧。他原先以为是哪个仆人的孩子,走近几步一看,竟是副生面孔。那是个小女孩,头发却剪得参差不齐,像被驴啃过的草地,一双大眼睛像两颗龙晶嵌在脸上,如果不是身上的花褂和那双龙晶一样的大眼,很容易被认成男孩。这女孩和孙佐夫的女儿年轻相仿,但她显然胆子更大一些,见孙庭柏朝她这里走来,竟也不躲,就那么定定地站着望向他。没等孙庭柏走近,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女佣急匆匆地赶来把女孩拉走了,招呼都没打一声。孙庭柏小跑着追上前,见那二人朝着偏房走了过去。
孙庭柏心里咯噔一下,南院的偏房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即便是几十个佣人挤一间房也没人愿意去那里,因为偏房就挨着水井,那口水井里早年死过几个人,传闻孙宅里的女鬼就是从那口井里爬出来的。下人们都害怕那里,可孙耀楣坚称女鬼是谣言,说什么都不肯封井,南院几乎成了孙宅的禁地。可刚刚那两人明明是朝偏房走去,所以那女孩就是孙耀楣刚接回来的私生女?孙庭柏有些吃惊,想追过去问,一双手从后背托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孙佐夫。
孙佐夫盯着他的眼睛,问:“少爷要去哪儿?”
孙庭柏被他盯得发怵,小声地回:“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逛逛。”
“安静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南院了,那儿不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孙庭柏挣脱开孙佐夫的束缚,低着头就要走。他不知为何,对孙佐夫有种莫名的抵触,甚至反感。这个人平日冷冰冰的,却对孙耀楣有种近乎病态的赤诚,这让孙庭柏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很怪异。正当他要离开时,孙佐夫突然从背后tຊ叫住了他。
“少爷,‘白露为霜’中的白露不是指节气,想看霜花得等霜降。”
孙庭柏惊讶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想看霜花?”
孙佐夫笑了,说:“白露为霜,这句诗是我教你的。”
孙庭柏这才想起来,还真是孙佐夫告诉他的。以前他和孙佐夫很亲,孙耀楣时常外出,孙佐夫陪他的时间比父亲长。是因为什么才对他态度转变的?他自己也想不起来。
孙庭柏指着南门,问:“刚刚有个小女孩到偏房那里去了,她是谁?”
孙佐夫也朝南门看了一眼,说:“那是你妹妹,你父亲刚接回来的。”
“为什么让她住在那种地方?我想去看她都不行。”
“她生病了,得静养。你现在去看她,只会让她的病越来越严重。”
孙庭柏心神不宁地看了眼井的方向:“可是那里挨着水井,如果夜里女鬼爬出来,会吓坏她的。”
孙佐夫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随即又放松开,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没有什么女鬼,都是下人们乱说的,别怕。”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就算真的有鬼,这么多年,鬼也没有害过人啊。”
“可她害了吴妈,吴妈今早就是被女鬼吓死的。”
孙佐夫像被什么击中了,静默了好半天。
“鬼不可怕,鬼只会吓人,不会害人,害人的都是人,人比鬼可怕多了。”
孙庭柏听不明白他的话。下人这时来喊:“少爷,该吃晚饭了。”孙佐夫拉起孙庭柏的手,说:“走吧,一入秋晚上就凉,别着了风寒。”
孙庭柏顺从地跟着他走,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眼。青黑色的苔痕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所有石壁,这些苔痕连起来,像一张硕大的黑网。他渐渐想不起来,以前花园花团锦簇时,是什么景象。
三
孙耀楣第五次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看完后又悉心擦拭了一番才放回兜里。待到这一套动作完成,曹守业才姗姗来迟。
曹守业永远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见孙耀楣就笑着拱手致歉:“公务繁多,实在是脱身困难。迟来片刻,让孙老板久等了。”孙耀楣也笑着拱手回礼,嘴上说着无妨,心里却暗骂,没当上县长时见谁都是一副殷勤模样,如今坐上了县长的位置,倒是越来越会摆谱了。
两人客套一番才落座,曹守业将自己的白帽子取下,毕恭毕敬地放在身旁的座位上,放上后又轻轻用手掸了几下。孙耀楣等得颇不耐烦,面上不好显露,只好拿起酒杯催促他:“曹县长,我敬你一杯。”
曹守业慢悠悠地举起杯:“孙老板客气了。”两人一饮而尽,彼此沉默了片刻。曹守业等着孙耀楣先开口,今天是孙耀楣作东请他来,为的是感谢他替孙家二女儿求了桩好姻缘。他作为施舍恩惠的一方,不能先开口,免得掉了身份。孙耀楣则思考着措辞,他知道曹守业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所以得脑子清醒着,不能被他牵着走。二人各怀鬼胎,面上却不动声色。孙耀楣一阵思索,最终还是选了最愚蠢却也最妥帖的问候。
“曹县长近日来为公务烦心操劳,不知身体可好?”
曹守业脸上依然笑呵呵的,心里却不屑:这是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他笑意盈然地点头:“咱这一县之长,在其位谋其职嘛。毕竟是管一整个县的,这棘手的事是真不少,比不得你们生意人管一个布庄一个茶楼来得清闲。”
“曹县长勤劳务实,爱民如子,当真是千里挑一的好官呐。”
曹守业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边笑边将脸贴了过去。“还是孙老板善解人意。若城中百姓能有孙老板一半明事理,本县长也不必如此劳心了。”
话听着悦耳,却意有所指。孙耀楣心里又恼又恨,只得强撑着,继续与曹守业有一句没一句地胡聊。二人心照不宣地攀谈了好一会儿。曹守业也知道孙耀楣在避谈什么,几个圈子兜下来,他终于失去了耐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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