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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从前的梁燕秋只是泼辣刁钻，蛮不讲理，那这个老太婆就足够堪称是心狠手辣。

　　且不说教唆梁燕秋做下的那些六亲不认的恶事。

　　只说四五年前，丁兆祥曾经在外面有过一段风流韵事，据说还闹出了孩子，当时，梁燕秋考虑到自己不能生育，几乎就要同意让外面的女子把孩子生下来了。

　　到最后却是这个老太太出面，硬逼着的女子打了胎。

　　表面上对梁燕秋说有了孩子，丁兆祥就和那女子有了感情上的牵扯，实际上只是为了让梁燕秋没法拥有在丁家站稳脚跟的资本而已。

　　何况她们一起做了那么多恶，彼此是什么样的人都心知肚明。梁燕秋如果有了孩子，她又还能拿什么去牵制这个儿媳妇呢？万一有朝一日婆媳反目，梁燕秋会不会出卖她？

　　就是这么一个兴风作浪的人，如今却忽然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得太像，又有谁能分清呢？

　　这种疑虑让关盛泽不得不多加小心。

　　他派了一辆车，又安排专人将白永芳单独送回家中，半路上还不忘嘱咐：“阿奇，找两个可靠的人，把这个老太太给我看住了，看看她平时都是什么状态，跟什么人还有联系。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听他这么说，蒲桃倒有些疑惑：“你怀疑她？”

　　“嗯。”

　　“为什么？”

　　“这个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关盛泽默然回想刚才女警说得种种细节，忽然也有点恍惚，但是终究打消不了心头的怀疑。

　　他闭目，将手肘撑在扶手上，像是笑了笑：“我也希望是我自己多想了。”

　　*

　　白永芳被身边的两个年轻人扶下车时，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自己的儿子就是被蒲桃和关盛泽联手算计了。

　　蒲桃还好说，一个黄毛丫头，就算是有几分聪明，可说到底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心机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算只是略施小计，她也有把握轻松把那丫头对付过去。

　　可是关盛泽就难说了。

　　想着，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正架着自己身子的这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的男孩子，要怎么才能支开他们，办成自己想办的那件事呢？

　　她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双臂一扬，猛然“啊”地大叫了一声，挣脱了两人的扶持。

　　“有鬼！有个大头鬼……”她扑到窗前，脸贴着玻璃，瞪大了眼珠子，往外瞧得格外认真，“就挂在树上。过来了，它过来了！”

　　白永芳颤巍巍，又蹦了两步，蹦到了沙发上。

　　“来了来了……啊到客厅了，站在电视上呢，啊！别爬到我身上！”

　　本就是深夜，她的叫声老迈凄厉，更显得瘆人了，饶是两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听着那种腔调，也觉得有点寒毛直立。

　　何况她果然煞有介事地在身上用力地拍打了起来，仿佛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别爬到我身上，我什么都没做过。”

　　老太太喊着，手往上一抬，竟是将自己的上衣褪了下来。紧接着，就是里头套着的内衣、背心，乃至胸口的那块遮羞布。

　　“咦，恶心人。”两个年轻骂着，背过身去。

　　老太太却光着膀子站到了他们面前，继续脱，眼看就要把下面也脱掉了，那两个年轻人终于招架不住似的，把她使劲儿一推，推到一边去。

　　“快走快走，你不嫌恶心呀？”

　　他们互相推搡着，匆匆躲出了门。

　　痴傻呆滞的目光退去，白永芳的眼睛里重新聚起一丝精光，她快步走到电话机前，凭记忆拨出了一串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问道。

第109章 有人疼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这一天，北方的民俗是要吃饺子，放烟花爆竹的。潭江市的市中心这些年一直是禁燃烟花爆竹的，但是市郊的部分点位却允许燃放，为了让蒲桃能看到烟花，关盛泽提前三四天就带着她搬到了郊区。

　　阿奇也早就备下了不少新款礼花，就等着晚上关盛泽回来，一起庆祝了。

　　蒲桃当然也没闲着，她一整天都在张罗着晚上那顿饺子。

　　“刚才跟泽哥通了电话，他还在扬老先生家，估计八点左右才能往回赶。”阿奇挂了电话，从门口走回来，坐在蒲桃身边。

　　他探头探脑地，正往盛着馅料的盆里看。

　　北方人爱吃的传统三鲜馅儿，细碎的猪肉茸里和上鸡蛋、虾仁，翘一点儿韭菜，盐一拌，香油一调，浓烈的芳香扑鼻而来。

　　“嗬，真香！”阿奇不禁喜上眉梢，“今天晚上我们是有口福了哈。欸，这是什么？”

　　他伸手，把蒲桃放在手边的一只玻璃小碗一拽。

　　“还包素馅儿的？”

　　“嗯。”蒲桃点点头，把那只碗从他手里拿回来，依旧放在自己手边，“这是单给关盛泽准备的，他杂事多，希望他新的一年里清净太平。”

　　“偏心。”阿奇骂着，可却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她，“不过泽哥也算有人疼了，挺好的。”

　　蒲桃但笑不语，只是听着他兀自往下念叨。

　　“你不知道一开始那几年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泽哥天天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哪有个人样啊？”

　　蒲桃这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时候他身边不是有暧姐吗？”

　　“暧姐？暧姐那时候也是半大孩子呀，就算在他身边，能顶什么用？”

　　蒲桃手底下正和面，她使不上劲，阿奇索性洗了手，从她手下把面团接了过来，站在案板前用劲揉捏。

　　“有总比没有强。”蒲桃拍拍手，掸掉手上多余的面粉，一垂眸，语气已是淡了不少，“我也陪不了他几天了。”

　　阿奇揉按着面团的手一顿，正要说什么，对面蒲桃的话却又续上了。

　　“其实你们都不用瞒着我，我的病情我自己早就知道了。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吗？”

　　阿奇一声都不敢吱。

　　“阿奇，你要真是关盛泽的好兄弟，就帮我最后一个忙吧。”她直入主题，将那一碗素馅放到阿奇眼前去，“今天晚上，趁关胜泽睡着，送我走。”

　　“你、你说什么！”阿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几乎变了调，“你要走？”目光又移向那碗调好了的素馅，“这……你都准备好了？”

　　蒲桃坐在那，淡然地点了点头。

　　“这不行！你这不是要了泽哥的命吗，到时候他找不到你，那还不疯了？”阿奇愤然将手里的面团一扔。

　　雪白的面粉“扑”地一下飞扬起来，像漫天细碎的雪，迷了蒲桃的眼。

　　她眨了眨有点刺痛的双眼，沉声提醒阿奇：“让他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他怀里，那才是要了他的命。你想想扬老先生后半辈子过的那种日子，还不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我已经跟扬老先生商量好了，他会帮我瞒住我的行踪。到时候关盛泽再伤心、再着急，也不过就是一阵子。等实在找不到了，他就会寄希望于我还平安地活在什么地方。这样他才能好好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不至于落个半生凄凉，你懂不懂？”

　　阿奇怔怔的，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蒲桃，但想想扬老先生，确实让他有了点动摇。

　　“反正这件事，你帮忙我要做，不帮忙我也要做。阿奇哥，我告诉你是希望到时候你能帮忙安抚他一下，亲口告诉他，我会活得很好。”她的声音顿了顿，愈加坚定，“至于别的，你帮不帮忙我都理解。”

　　“什么帮不帮忙？”客厅那头，远远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

　　蒲桃和阿奇惊异回头时，看见关盛泽拎着外套，正走进来。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