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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幺天真说着：“爸爸周末过来，我们带他去吃红烧肉。”说着舔了一下上嘴唇，仿佛肉味还在。

　　这话像朝着汪桂芳心里扔颗石子然后激起一圈圈涟漪。

　　之前张知晓也劝过自己，得为了孩子着想，甚至还说自己在沙市扎根，到时候把三个孩子的户口迁过来，没准他们家老刘会留在沙市。

　　老刘也混不了几年了，两人也为回老家做什么争过几次嘴。

　　她的男人是有饭吃在哪里都成，可孩子不成啊。

　　“睡了吧，明儿妈带你们逛公园去。”

　　早上孩子还没起来，张嫂在屋里守着孩子，张知晓和汪桂芳先去小市场。

　　天边翻起鱼肚白，中间天空还是青灰色，小市场的烟火气已经告诉你新的一天来临。

　　里面是卖什么都有，外头是成群结队的小摊贩，买早餐居多。

　　张知晓买了两碗豆腐脑，三毛钱一碗，上面撒点葱花和面撒子，另一个摊位刚好撞到汪桂芳本行—卖面食的

　　一张油饼五毛钱，其余的葱饼、煎饼在四毛钱左右。

　　两人一手端着豆腐脑喝着，一手拿着油饼。

　　“一点肉末都没有，他竟然买我们五毛钱？”

　　在涠洲岛上，她的油煎海鲜饼也才五毛钱一张，可好歹有肉啊。

　　这顿饭吃的汪桂芳肉疼，两个人花了一块六，能买小坨的肥肉回家炼油渣渣。

　　“同志，你的油饼不错啊。”

　　张知晓看向主动开口说话的汪桂芳，刚刚还阴着脸嫌人家油饼贵呢，这会友善笑容让人觉得她很佩服对手手艺。

　　果然对方吃这一套，乐呵呵介绍起如何和面发酵，如何下油锅慢慢转着，最后在炸出油饼。

　　“这个就是挣个辛苦钱。”对方看见两人都穿着厚实干净的棉衣，以为她们是附近上班的。

　　“不比你们坐办公室的强。”

　　“同志您挣得多是应该的，像您说的起码三点就要起床和面等发酵，这个时间我们可起不来。”

　　对方憨厚一笑很吃这套。

　　两人吃过早饭往外走，汪桂芳拉着张知晓激动说个不停。

　　“晓晓，我敢保证他的是六分利，刚刚我看过了，他一个早上能买一百多张饼子吧，”

　　“平均一张饼子赚三毛，他一天至少赚三十块！”

　　汪桂芳激动打了一个嗝。

　　“我的乖乖，我要是在这里摆摊，我家老刘都不用上班了。”全家一起上才挣得多呢。

　　张知晓被她想法逗笑：“嫂子，我之前没哄你吧！你真要做生意就得来沙市。”

　　这句话像个魔音似的绕在汪桂芳耳边，在沙市呆两天都是鸡血满满。

　　现在的沙市随处都能挣到钱。

　　她激动想回去盘算盘算，就不跟着张知晓去见她师父。

　　老样子张知晓先去储蓄社取了两张五块钱，然后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面条和水果，临走的时候想起老年人贪甜，又转身回去称了半斤的麻糖。

　　老中医的状态比张知晓想象要糟糕些，门口一看就是没人打扫，窗口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显得屋里特别灰暗。

　　老中医也烧起煤炭，可没烧透屋里一股味儿。

　　张知晓打开门透风，床上卷缩着的老中医缓缓开口：“你是不是想冻死我？”

　　精气神还行！

　　“您是被冻死还是被毒死？”

　　对面像个老小孩没开口。

　　角落里热水壶里还有半壶热水，张知晓去院里接了自来水准备把窗户擦一擦。

　　杂院管事大妈叫住她：“晓晓，要不你是常来看，我看老头都熬不过今天秋天。”

　　“他儿女一回都没来过？”大部分时候，老中医的状态都会让人忘记他有儿女。

　　管事大妈也是想了半天回过神，叹息道：“没娘就没家，更何况都在省外呢！”

　　“我叫住你就是想和你谈谈老头的事。”

　　张知晓明白，可人家儿女都在呢，自己插手老中医的养老生活算怎么回事？

　　于是无可奈何笑了笑：“大妈，我这个徒弟也是水货，连拜师宴都没有呢。”

　　管事大妈：“我们不为难你，你和他无亲无故的给他养老算怎么一回事？我们的意思是你要不劝劝老头”

　　“咱们街道办正在筹备养老院，就是收拾出一个荒废院子，把附近的孤寡老人都集中在一块养老，就是他现在住在屋子要退回给街道办。”

　　“他年纪大了，独居可不行。”

　　往后的养老院都没有规范化呢，更别说现在了，张知晓觉得为难，忽然间听见后院的咳嗽声。

　　糟了！门还大开着呢，小心被老中医吹感冒了。

　　“大妈，这事我再想想，总得让我组织组织语言吧。”

　　大妈一副我看好你的笑容，让张知晓忐忑回了后院。

　　刚到门口就听见老中医哑着嗓子骂自己：“你真是要活活冻死我！”

　　“我一把年纪了受不得折腾。”说话时候，他蜷缩在被窝里，瘦弱的身躯竟撑不起被褥，从门口看去就细挑一道。

　　张知晓看的眼睛发酸，两人认识一年多，这老中医虽然脾气不好，可也是尽心教自己，家中古书籍都被她薅的差不多。

　　上回自己早产他还托人送来滋补药方，张知晓看着黑黢黢灶台上的饭碗。

　　里面小坨饭菜都风干了，这人肯定一天吃一小口吊着命呢。

　　“师父，你跟着我过吧！”

第184章 养老

　　老中医一怔，骨瘦如柴的身子微微颤抖，眼珠子在突出眼眶里来回动着。

　　明显是不相信。

　　“呵！你是我什么人？要给我养老？”

　　要说过去的张知晓脸皮薄，能被这句话说的脸红，可现在她经历那么多事情，又是一个孩子的妈。

　　嬉皮笑脸看着老中医：“我薅了你那么多书籍，要不你把你柜子里的书都给我，我负责给你养老送终。”

　　人是越老越犟，可听见张知晓说这种话，反而松口气，反正欠不着对方。

　　“你说真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生活过的糟糕，可有什么办法，不孝的儿女。

　　算了不提这些伤心事。

　　张知晓点点头，但接下来老中医抛出自己的原则。

　　“我不离开沙市，就在这里住着。”

　　“涠洲岛也归沙市管呀。”张知晓耐心劝着。

　　老中医冷哼一声，她的说辞和街道办几人有什么区别？离开这间屋子到其他地方去生活。

　　没诚心的！他不同意。

　　破碗破摔，靠着黑黄的枕头倔强说着：“我是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说完不高兴拍拍床。

　　这老头也太倔了吧！

　　给老中医养老不是立马就能做出计划的，张知晓闷声把玻璃擦干净，将外头燃透的火炉提进来，重新坐上热水。

　　她瞧见老中医焦黄的衣领口子，转身出门去供销社想给他买了一件厚实棉大衣和绵绸的衬衣。

　　身上带的票不够，四处晃悠找人兑换两种布票，衣服买回来的时候，老头步伐蹒跚走到火炉面前，然后费力把水壶拿下来。

　　“哎呦！你真是太犟了，我就出去一趟你干嘛费这个劲儿。”

　　老头不服气嚷嚷着：“等你回来，这烧开的水得把火炉扑灭了！”

　　张知晓被说的哑口无言，把手上衣服扔到床上让老头换件干净的。

　　“穿新衣前我得洗个澡！”

　　“这大冷天洗澡容tຊ易感冒。”

　　老头费劲儿脱下外头，翻着白眼斜视张知晓一眼，说：“你是师父还是我的师父？”

　　意思是得听他的。

　　她是真心劝老中医跟着自己一块生活，犹豫一会还是顺从他。

　　“你先进被窝呆着，热水烧好了叫你。”

　　老头就在屋里前面靠着书桌地方洗漱，给他倒好热水，张知晓在冷天里出了一身汗。

　　老头让张知晓出去等着，自己弄好了会叫她。

　　“你让我在外面吹冷风？”张知晓大为震惊，怀疑老头是在收拾自个。

　　“那你说我在哪里洗？虽然你的年纪都可以当我孙女，可咱们还得男女有别吧。”

　　嘿！他的大道理真多，张知晓自认绕不过他，摆手表示自己去四处溜达，等他弄好叫自己就成。

　　张知晓不敢走远，就在杂院后面几间屋子留出空地上来回走着。渐渐，她发现老头的屋子比周围几家都要大些。

　　别看他是独门独户，可屋子里头深，估算着一间屋子抵别人两家。

　　要是让自己把这间屋子退还给街道办，自己也会舍不得。

　　别说现在都是公房，可到最后谁还查啊，遇上拆迁什么的该赔还是赔。

　　“咳咳咳咳”

　　里头咳嗽几声，张知晓听见过去问：“师父你收拾好了？”

　　“你等着，我穿衣服慢，你买的什么衣服，尺码这么小？”

　　里头的老中医叨叨絮絮，可没一会功夫给张知晓开了门。

　　他转身往书桌前一坐，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张知晓过去给他倒洗澡水，看着黑黑一层，顿时感到心酸，这老头不能再一个人住了。

　　“你来看我有什么事？”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