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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在。”李子琰又跪了回去。

　　“凌国虽说经常烦扰边疆，但他们国土贫瘠，国库空虚，他们有心大举进军北域，也没有这个力。”

　　“更何况，定国公和我北域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因此，咱们辰国的危难在西南边。”

　　“云秦国君臣上下齐心，国力昌盛，他们狼子野心，这次的事情，只怕筹谋了许久。”

　　“咱们辰国安宁太久，看着国泰民安，就以为高枕无忧了，未能做到居安思危，是朕之过。”

　　听到这里，李子琰抬起了眼，“父皇……”

第198章 驾崩

　　宸泽帝摆摆手，让他不要打断，听自己慢慢说。

　　“你要吸取这个教训，无论何时，都要安不忘危，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最后，你要记住，云秦，非启西那等小国，莫要冲动，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不得出兵越过边境……”

　　说到这儿，宸泽帝猛地站了起来，伸出了自己那双手骨瘦如柴，肤色黄中泛黑，手上青筋暴起，死死地攥住李子琰肩膀。

　　“朕同你说的，你可知道？”

　　他声音嘶哑，眼珠子瞪得老大，整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李子琰看着宸泽帝，眼神如炬，目光坚定明亮而又充满痛苦与哀愁，仿佛装下了世间的一切美好与不堪。

　　“儿臣明白。”他回答。

　　听到这个满意的答案，宸泽帝直起身子，扫过一众朝廷重臣，开口道：“太子李子琰，聪睿有德，秉性温恭，可守国之本，宜继承大统。”

　　说完这些，宸泽帝的身子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跌坐回床榻上。

　　“父皇！”

　　“皇上！”

　　所有人都焦急地站了起来，想上前去看看。

　　宸泽帝一边喘粗气，一边摆手。

　　他这么固执，众人也不敢多说，生怕说些他不爱听的，将人气死了怎么办？

　　因而，他们又跪了回去。

　　宸泽帝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还是凭借着感觉，看向李子琰，声音又轻又缓。

　　“太子，不管如何，嘉福都是你妹妹，是我大辰最尊贵的公主。”

　　“你，要护着她……”

　　“护着她，听到了没……有……”

　　他说完，口中的鲜血已经溢了出来，顺着脖颈往下流，将衣裳都浸湿。

　　“父皇……”

　　宸泽帝露出了淡淡的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手，想像小时候那样，去揉揉李子琰的脑袋。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宸泽帝身不由己地软了身子，倒在了床上。

　　“父皇！”

　　李子琰快速伸手，在最后一刻，握住了宸泽帝冰冷的手。

　　“皇上！”

　　“太医——”

　　“太医——”

　　宸泽帝脸色苍白，白中带青，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光渐渐散去。

　　张院首伸手搭到宸泽帝的手腕上，再摸向他的脖子，而后重重跪在地上，俯首叩头。

　　周遭一片寂静……

　　大臣再次跪地，俯首叩头。

　　李子琰泣不成声，泪珠成串成串地落下。

　　史书记载，宸泽帝十八岁继位，在位三十五年，励精图治，勤勤勉勉，充实国库，为之后的明熙盛世创设了条件。

　　宸泽帝三十五年的夏日，病了月余的帝王终究还是在皇宫中崩逝。

　　丧钟响起，皇宫一切衣物、床幔都换了下来，挂上了白色。

　　京都所有皇子、宗亲、朝臣都换上了麻衣孝服。

　　按理来说，帝王驾崩，停灵月余，朝臣需要服丧月余。

　　可是，云秦已经攻进来，连破五城，他们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时间服丧？

　　因此，守灵的时间都缩短了，通常都是一天一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为战局而奔波。

　　最后，为了节省开支，当然，也是为了节省时间，李子琰的登基大典也未大办，不过是走个过场，祭告了祖宗，再接受百官跪拜，就算继位了。

　　继位第一件事，就是算账，但不是找淑妃一党算账，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算账。

　　战争，最重要的就是银子。

　　每天，白花花的银子像打水漂的石子一样，落入湖心，连个“扑通”一声的声响都没有。

　　李子琰看着账目，叹了口气，“还好国库银子多，不然哪儿禁得起这么花啊？”

　　战乱，粮草、军费、军用哪样不要银子？

　　要节流，看到不能从这儿这个地方上节流。

　　不然，凉了边关在那儿奋力拼搏的将士的话，自己就成了刚继位没几天就退位的皇帝了。

　　所以，宫妃，哦不，准确来说，现在已经是太妃了。

　　李子琰直接下旨，皇宫里的主子，除去寿康宫的太皇太后，但是康宁宫的太妃要包括在内，所有人的吃穿用度，一律全部减半。

　　面对这种一上位就砍人用度的皇帝，康宁宫的太妃背地里都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李子琰是个抠门鬼了。

　　可是，这种节流方法，并不能够填补战争中花出去的银子。

　　更何况，到了冬日，煤炭、炉火，纷纷烧了起来，银子哪里是说省就能够省的？

　　李子琰将账本一扔，整个人颓废地躺在毛毯上。

　　周舟乐了，伸腿去碰了碰他的脚。

　　李子琰看了过去，再看到周舟的大肚子时，又坐了起来，俯下身子跟肚子的娃打招呼。

　　“好孩子，今日可有闹你母后？”

　　小孩子哪里会回答？

　　所以回答他的只能是周舟。

　　周舟抚摸着这个巨大的肚子，说道：“这孩子，一向安静，从怀上到现在，就没折腾过我。”

　　“估计是个性子安静的。”

　　“嗯。”

　　夫妻两个又聊了会儿，李子琰又重新打起精神来，捡回来账本。

　　节流目前的行不通了，因为天气冷，需要烧煤用碳——取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开源了。”

　　通常开源有两种方法，一是增加赋税。

　　因战乱，百姓已经叫苦连天了，再增加赋税，不就是在逼着他们也拿起镰刀谋反吗？

　　所以这一条是行不通的了。

　　第二种方法就是捐官卖官。

　　多的是挣了钱的大户愿意出一大笔银子，买个官位，展现自己的官威。

　　但通常，这类人并不会真的为国为民，而是在尝到权利的滋味后，开始滥用职权，利用职位带来的便利，揽财、贪污。

　　所以，李子琰坚定摇头，“不行，朝臣寒窗苦读十几年，还不一定能参透行政为民这个道理，更何况这些靠捐官卖官货色，大字不识一二，怎能为官？”

　　“但是，咱们处处需要用银子。”周舟在旁泼冷水，“国库里的银子，无法支撑咱们继续这样挥霍。”

　　如果可以，李子琰也不想花钱如流水，但是没有办法啊。

　　“要不……叫朝臣捐些银子上来？”李子琰试探性地说道。

　　这……

　　“你最近半年的俸禄发了吗？”周舟翻了会儿账本，问道。

　　这……

　　还真的没有发。

第199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子琰小声反驳道：“也不是每个人的俸禄都没有发，就那几……几十个本就是高门大户的没有发。”

　　确实，像周程安、周栢他们两个，一个还在翰林院里学习，每月的俸禄还不到一两，另一个是七品侍讲，每月的俸禄是三两银子。

　　这种小官的，李子琰还是俸禄照发的。

　　没有发俸禄的都是那三品职位以上的官员。

　　这些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私产，不用看着这些俸禄，过得紧巴巴的。

　　但是，一直拖着不发……

　　“他们没有意见吗？”周舟问道。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确定那些人儿背地里没有骂你？

　　说起这个，李子琰就来劲儿了。

　　他立刻坐直了身子，又清了清嗓子，这才说出他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我同他们说，从月俸改成年俸，也就是从每个月都发放变成一年发放一次。”

　　“当然，他们最开始也是不乐意的。然后我又顺带着给他们涨了俸禄。”

　　“他们也知道世道艰难，前线吃紧，便没有太过难为我。”

　　周舟点头，知道李子琰没有被指着鼻子骂靠的是什么了，靠的是画大饼。

　　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可香，可美，可好了，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饼它不存在。

　　李子琰摸了摸鼻子，再次小声反驳，“也不是不存在，我是真心给他们涨俸禄的。”

　　“所以，年关将至，皇上有银子发俸禄吗？”

　　这……

　　“要是有，我就不会在这里愁白了头发。”李子琰叹气，重新躺回了榻上。

　　周舟看着他那满头乌黑的秀发，沉默了。

　　李子琰：“……。”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内心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在李子琰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