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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江红梅双手捂住心口，佯作惶恐状，“希望评论家们能对我这个编剧新手口下留情。”

　　苏傲雪正是在此时走到江家小洋楼外的，她听见那半掩的房门里传来了一阵鼓掌声。

　　跟着，有人高声地朗读起了报纸上的文章。

　　“昨日，剧作家江红梅女士所著《太太的抉择》顺利公演。此剧通过演绎一位富家太太曲折细腻的心理变化过程，讲述了一名渴望自由的进步妇女，由索然无味的不对等的婚姻关系中挣脱。该剧紧扣时下婚姻自由的思想浪潮，具有非常积极的鼓舞人心的作用。”

　　读罢，屋里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苏傲雪双腿灌铅了一般，完全抬不动。她知道江红梅的剧本未必是亲手写的，这种虚荣也不值得羡慕，但她听到“剧作家”的头衔，心头还是会紧紧地揪起来。她真想有一天，也会有报纸称呼她是“剧作家苏傲雪”，而且是要真心实意地称呼她才好！

　　在她愣神的时候，江家老妈子看见门外似乎有道人影子射在地上，赶忙迎了出来。见了是她，便道：“哎呀，李太太！快进来，我们太太刚才还在念叨你呢。她也不知道你如今搬家了，上午还跑空了一趟呢。”

第83章我们离婚了

　　“什么？”苏傲雪动作一滞，她知道江红梅出了话剧是一定要在自己跟前显摆的，只是没想到炫耀之心居然如此急不可耐。

　　也不知道李海存是怎么招待的，会不会又说什么没影的话来摆弄她。

　　好在老妈子下一句话，让苏傲雪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李太太，我们太太想你想得紧呢！昨晚晌又不见你去捧场，今天一早起来就要去你原来的家里拜访。李先生也是，这程子他也常来的，居然没说起搬家的话。”

　　苏傲雪呼出一口气，抱着一个新鲜花篮，走到一半又停住，回过身，神色认真地纠正：“以后请叫我苏女士！”

　　老妈子还没问为什么，江红梅听见声音，已经抢着跑了出来。

　　苏傲雪来这里是不得不来，并不是喜欢来。因此，一看见江红梅就赶着和她说明来意：“江太太，实在抱歉得很！昨天有事冲突了，没能去给你捧场。”说时，递上了手里的花篮，“这是补送的礼物，请笑纳。”

　　江红梅热情过甚地张开双臂，道：“傲雪，你搬家了也不跟我说！”

　　苏傲雪却往旁边躲了一步，淡淡道：“我这不是来了嘛。”

　　言罢，将手里的花篮举到身前。

　　江红梅看都懒得看一眼，抬手一招，让老妈子接过去。然后拉着苏傲雪，夸张地表示着好感：“傲雪，你自从话剧失败之后，一直深居简出的，我们都很替你担忧的！你搬家，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吗？该不会有那种激进的观众，一直上你家里去骂你吧？”

　　明明是担忧的话，可她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新太太们异口同声地问：“李太太搬去哪儿了呀？”

　　“自然是更好的住处咯！”江红梅笑着抢答。她料想必是杜景堂出钱租了更好的房子，一切有关苏傲雪的好话，她都不愿意展开了细说。

　　可架不住一众新太太们爱听呀，她们赶紧围过来，把苏傲雪请到客厅坐下来。说是想跟她谈一谈，其实是要审她才对。

　　江红梅也在她身旁坐下，两个人挨在一起简直是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对照。

　　不管事实如何，至少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江红梅才是话剧界崭露头角的才女。

　　苏傲雪既没心思捧她，也不愿被她看扁，暗暗给自己鼓劲，笑着向坐在这里的各位太太们表示：“劳你们操心了，我其实……我现在好多了，正打算振作起来重新奋斗呢！”

　　江红梅主张穷寇力追，必要打得苏傲雪主动高举白旗才痛快。因此，一边按着她不要从沙发上起来，一边想把话题自然地过渡到昨晚小剧场的盛况：“那样就太好了。昨天李先生还跟我说呢，说……”

　　“说我们离婚了，是不是？”苏傲雪本想坐远些的，被江红梅一拉就趔趄了一下。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盘问的架势，想着单刀直入地把离婚的事挑明了，自己也就算完成了任务，可以回家去了。

　　岂料她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引到满座哗然。

　　“什么时候的事呀，我完全不知道呢！”江红梅讶然，张大的嘴压根就合不拢，“怪不得你们搬家还是分开走的！”

　　苏傲雪怔住，张着嘴扭头看她。

　　果然上午那趟没白跑呀，即使人去楼空，也还能跟街坊四邻打听的吧。

　　这话要放在以前说，苏傲雪一定连头都抬不起来。但现在她已经离婚了，一点也不必心虚了。

　　其他人则揪着离婚的事，继续往下问。

　　“我没听说呀！你们呢？”

　　“几时的事？要不是李太太……哦不，要不是傲雪自己说了，我们真当是一点消息也没听说呢！”

　　“李先生昨天也没提呀，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呀……”

　　苏傲雪双臂被这些人束缚着，艰难地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借此打住了她们的七嘴八舌，方道：“是我提的离婚，他也同意了，而且已经和我签了离婚协议。”

　　尽管苏傲雪说明了事实，但江红梅心里似乎是不信的。她暗暗嘲笑，当年不知是谁自负嫁出去做了人家的正太太。不成想嫁个穷酸鬼就算了，现在连那样落魄的男人都不要她了。

　　当然，也许杜景堂还在新鲜好玩的阶段。可是，苏傲雪心气不是很高的嘛，怎么居然肯干这种事了？

　　思及此，江红梅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忙着要逼问深情底理：“我们一点也不知情！李海存没有同我说这件事！你快和我说说，是为了什么呢？其实夫妻相处，打架拌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如果不是毫无补救的法子，我不主张你在气头上要求离婚。毕竟，女子独立谋生是很难的。”

　　而且，江红梅也不主张她跟着杜景堂，因为跟着阔少的话，日子应该很舒服的。光凭这一点，就让江红梅很不舒服了。

　　看情形，苏傲雪也知道自己不受三堂会审，恐怕是走不掉的，只好把不体面的缘由尽量说得婉转些：“他是个喜欢在表面上做文章的人，只要面子好看，里子烂成什么样都行。我和他不同，我以为只要日子过得舒坦，什么面子不面子，那都不重要。言而总之，我们的想法和追求差距都太大了，根本过不到一起去。”

　　“怎么会呢！你们之间是一见倾心的爱情呀，竟然也会走到离婚这一步。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呢？天呐！你的话剧失败了，现在连婚姻也失败了。从前还有个亭子间勉强可以立足，现在你不是李太太了，恐怕……哎呀，我的傲雪，我太替你担忧了。”江红梅捶腿顿脚，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她是替好朋友操心呢。

　　江红梅想把苏傲雪的落脚处问出来，如果还是住在穷酸的地方，她会觉得舒心。如果换了不错的住处，那下一步就要逼问怎么住得起那种地方。

　　总之，就是要苏傲雪难堪！

　　但苏傲雪不想一直坐在这里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更不想配合江红梅的任何戏码。干脆站起来告辞：“我还要去电影公司面试编剧的职位，只能先失陪了。”

第84章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几个月前的苏傲雪，是不会这么说话的，甚至几天以前的她都不会。

　　找工作时受的那些冷眼改变了她，她之前的想法太幼稚了。有了文凭就能找到好工作，这话不适用于女人，至少不适用于泥泞中爬出来的她。

　　自立、自尊、自爱、自信，她想把这些品德都抓住，但她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告诉她——道德是女人昂贵的华服，更是沉重的枷锁。她去过的报馆、学堂、公司，女职员都在普通岗位上端茶递水，整理和记录资料是她们最高的工作权限。

　　由此可知，新女性目前还只是初长成的婴儿。她们才在社会上冒头，做着最基础、最容易被替代的工作。她们自己的羽翼还未丰满，要庇护后辈实在能力有限。

　　所以，找工作的事，看男人脸色、靠男人斡旋，是必然的。

　　可男人找男人帮忙是理所当然的人情世故，那女人找男人帮忙，凭什么就一定是美色交易呢？

　　男人那样看女人是性别歧视，那么如果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