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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棂窗上，他手指轻轻捻动，将书翻过一页。

　　“嗯，那妹妹就不打扰兄长了。”

　　姜璃欠身行个礼，便退出了书房，替兄长将门掩上。

　　回院的路上，她在脑海中反复回想。

　　别人的纳征礼她也曾参加过，只是从未亲自操办过。

　　回到自己院中，姜璃提起笔，试图将记忆中有关纳征的事宜和流程一一记录下来。

　　但记忆的碎片即便拼接在一处，也是凌乱不堪，始终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杏萍将烛心挑的更明亮一些，瞧出姑娘在烦些什么，轻声提议道，

　　“姑娘，咱们夫人平日里办事最严谨，不如明日你回沈府去，请教一下她？”

　　姜璃怔了片刻，将手中豪笔重新搁置于笔架上。

　　杏萍说的没错，杨氏向来注重体面。

　　无论大事小事，都能操办的得心应手。

　　区区纳征礼，自是不在话下。

　　说起来，自从搬出沈府，她也有段日子没有回去看看了。

　　“那你去备一些礼，明日随我一同回沈府一趟。”

　　杏萍连忙点头应道：“是，姑娘。”

　　尽管如今已经不再姓沈，但提及沈府，姜璃心中仍然有着归属感，依旧会用“回”这个字眼。

　　翌日。

　　阳光铺满沈府门前的台阶时。

　　姜璃自马车上下来。

　　再次站在沈府大门前，她恍若隔世，心中感慨万千。

　　门房迎上来，见是昔日的三姑娘，赶忙打了个千，未曾禀报便直接放她进去了。

　　毕竟满府上下如今都知道，从前的三姑娘，就是以后的国公夫人，沈家的主母。

　　谁能不给她几分面子。

　　姜璃站在院中梧桐树下稍待了片刻，待奴婢通传过后，芩嬷嬷亲自出来迎她。

　　“哎呦，三姑娘，这可真是有些日子没见着您了，这段日子以来，身子可还利爽？”芩嬷嬷笑着恭维道。

　　姜璃朝她微微欠身，“劳嬷嬷挂怀，一切都好，母亲可忙着？”

　　芩嬷嬷摆摆手，“如今天气热，夫人不怎么爱动弹，三姑娘您快随我来。”

　　“多谢嬷嬷。”

　　与外面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屋内摆放着几大盆冰块，丝丝凉意不断冒出，让整个房间都格外凉爽。

　　姜璃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杨氏招手让她起身，示意丫鬟为她搬了把绣凳来，又转头吩咐芩嬷嬷上了茶水。

　　“你此次回来，可是有事？”

　　“确实有事，想劳烦母亲指点一二。”

　　话一出口，姜璃心中略有忐忑，不知这样称呼是否妥当。

　　她已唤了杨氏八年母亲，如今身份虽然转变，可若要改称她为沈夫人，实在是有些难以开口。

　　杨氏的神色毫无异样。

　　仿佛并不在意她如何称呼自己，只是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姜璃略略心安，随即表明来意。

　　杨氏闻言并未拒绝，命芩嬷嬷写了一张清单和各项流程交予她。

　　她大概扫了两眼，事无巨细，交代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张单子，兄长纳征之事必定能顺利办妥。

　　她起身而立，屈膝道，“多谢母亲。”

　　“说起来倒怪我，”杨氏轻轻吹去茶边的浮沫，抬眼看她，

　　“还没来得及教你这些繁杂琐事，姜家现在没有主母，一切都要靠你支撑，若还有其他不懂的，尽管派人来寻我便是。”

　　姜璃心中一暖，俯身行礼道，：“是，女儿明白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沈府，她提出想去看看沈芷嫣，杨氏应允了。

　　她刚转过身，杨氏却又叫住了她。

　　杨氏凝视她许久，近日杨太傅屡屡施压，想让她的侄女杨丽君嫁入沈府为正妻。

　　杨氏已明确告知杨太傅，沈北岐早已决定要娶姜璃为妻。

　　可杨太傅却要效仿娥皇女英，让杨丽君做正妻，而姜璃做平妻即可。

　　想到这里，杨氏问道，

　　“璃儿，我知道你和衡之现在情比金坚，我也做好了迎你入沈家的准备，现在，我有句话想问你。”

　　“母亲有话但说无妨。”

　　“如果，给你一个平妻的身份，你是否愿意？”

　　姜璃闻言愣住了。

　　平妻，虽比妾室地位高，但与真正的主母，还是有区别的。

　　她微微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知...母亲为何这样问？”

　　杨氏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不瞒你，你外祖父要求将丽君嫁入沈家，我知道衡之心里有你，但却拗不过父亲。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姜璃低头沉思，她知道这件事情很难抉择。

　　一方面，她不想委屈自己。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杨氏为难。

　　可是说到底，这件事的选择权不在她身上，而在沈北岐身上。

　　如果他答应了，她不答应又能如何？

　　“母亲，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姜璃缓缓说道。

　　杨氏点点头，表示理解。

　　姜璃离开栖梧阁，心情愈发沉重。

　　穿过廊芜，左拐是沈芷嫣的燕语阁，右拐则是沈家祠堂。

　　沈北岐的翠柏堂，与祠堂只有一墙之隔。

　　她脚步微顿，鬼迷心窍般，调转了方向，朝翠柏堂方向走去。

第 173 章 太子拉拢洛琤

　　翠柏堂。

　　虽然院子的主人不在，院中却依旧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墙边的石榴树枝叶繁茂，如绿色的华盖般舒展着。

　　红色的花苞已然凋谢，结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青石榴，宛如小巧玲珑的灯笼悬挂在枝头。

　　她在院中稍作停留，有洒扫的下人见到她，默默行了个礼后便退了出去。

　　杏萍静静地倚在廊柱下，看着姑娘凝视着那树上的石榴，仿佛着了迷。

　　那石榴尚还青涩，无法食用，她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好看的。

　　正思索着，却见姑娘又伸出手。

　　指尖轻柔的抚上那如小灯笼般的石榴。

　　不知待到这石榴成熟、再次凋敝发芽时，他是否能够平安归来？

　　姜璃来到燕语阁时，沈芷嫣正被一群丫鬟嬷嬷簇拥着，试穿刚刚送回的嫁衣。

　　阳光顺着窗棂洒进屋内，映在嫁衣宽大曳地的裙摆上。

　　红色的嫁衣配着金色的凤纹，明亮璀璨，衬得她白皙的脸颊愈发娇媚。

　　见到姜璃进来，沈芷嫣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喜悦，随后示意她稍等片刻。

　　姜璃自顾在榻边坐下，宝珠奉上茶水和一些冰过的甜瓜来。

　　脱下繁复的嫁衣后，沈芷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穿着浅粉色的中衣便在她身旁坐下。

　　“你可算想起我来了？真是没良心，离开了沈府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吗？”

　　接过宝珠手中的浅橘色外裳，姜璃顺手为她披上，笑着说道，

　　“妹妹哪敢打扰你学规矩，我这般体贴，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沈芷嫣握住姜璃的手，轻轻一捏，

　　“巧言令色，明明就是你不对，还要将过错推到我身上，不过我也就是说着玩玩，知道你如今掌管着姜家事务繁忙，哪能真的怪你呢。”

　　说到这里，沈芷嫣朝她莞尔一笑。

　　“这嫁衣改好了？”

　　姜璃咬一口冰凉的甜瓜，瞬间觉得热气消了大半。

　　“嗯，前后一共定了三套，最后还是吉祥楼这套最好，不过价钱也是真的高。”沈芷嫣咂舌道。

　　能让她说出这句价钱高，想来是真的很高！

　　姜璃由衷地赞叹道，

　　“二姐姐本就生得好看，穿上这嫁衣更是美若天仙，待大婚之日萧世子看到，定要心甘情愿臣服在姐姐的石榴裙下。”

　　沈芷嫣赧然一笑，轻拍她手背嗔道，

　　“你呀，几日不见倒比我更不守规矩了，这种浑话也说的出口？”

　　想起萧文渊，她面上又浮起两抹红晕。

　　“不过，说实话……”

　　沈芷嫣压低声音，“我真的很期待成亲那天呢。”

　　姜璃心中感慨万千，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不禁轻叹一声，

　　“时间过得真快，再过四个月，二姐姐就要出嫁了。”

　　“可不是么，想想从前你在府里，咱俩笑笑闹闹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一样。”

　　姜璃一时有些怅然。

　　也不知道扬言说要娶她的人，何时才能回来。

　　“你这是怎么了？”

　　沈芷嫣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关切问道。

　　姜璃轻轻摇头，微笑着说道，

　　“没事，萧世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又对姐姐一往情深，看到姐姐如此幸福，我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

　　沈芷嫣闻言甜甜一笑。

　　不由想起姜璃的终身大事来。

　　其实在男女之情方面，沈芷嫣一直懵懵懂懂。

　　她常常身处于兄长与姜璃之间，却浑然不觉兄长对她早已暗生情愫。

　　起初听到府中下人的闲言碎语时，她还认为是那婢女乱嚼舌根，恶意中伤姜璃。

　　直至她询问母亲，母亲也默认时，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兄长竟对姜璃……

　　不过这样也好，姜璃与她一同长大，性情品格无可挑剔，兄长又对她倾心有加。

　　若能嫁入沈府做她的嫂嫂，她也是愿意的。

　　两人拉着手，又说了一些体己话。

　　沈芷嫣忽然想起什么，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洛琤可能要加入太子阵营。”

　　姜璃正搅拌着碗中的冰酪，闻言瓷勺猛地自指尖跌落。

　　她抬起头来，面上一片讶然，“姐姐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沈芷嫣压低声音说道，“那日他大婚，我亲耳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