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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的风又刺又冷。

　　回到医院后，一切重归平淡，就这样过了半月。

　　时笙又做了次化疗，仿佛延续的不是她的生命而是疼痛，因为她早就死在了流产那天，现在的她只剩一具躯壳。

　　一天下午顾辰澈的突然到访，打破了时笙久违的平静。

　　门被推开的刹那，一束阳光随着他的身影照进来。

　　这一刻才让时笙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

　　她吃力的撑起身体：“你怎么来了？”

　　顾辰澈看到时笙虚弱的身子，微微一怔：“流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好？”

　　时笙瞥开眼神，佯装轻松：“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就能治愈的。”

　　比如她的病，再比如他带给她的痛。

　　顾辰澈沉默半瞬，空气凝结成冰。

　　许久，顾辰澈才从口袋拿出一张鲜红的请柬递给时笙：“下周二，我和念雪订婚，希望你能来。”

　　时笙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从喉间艰涩挤出一个字。

　　“好。”

　　顾辰澈没再说话，将请柬放在桌上转身出门。

　　门被关上的瞬间，时笙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喉咙里的血腥味刺得她反胃。

　　闻声，门外顾辰澈的脚步顿住，半晌，他最终还是抬脚离开。

　　时笙艰难起身拿起请柬，望着请柬上的字迹，眼角一滴泪正落于‘顾辰澈’几字的墨迹上……

　　时间一晃到了订婚宴当天。

　　黎城国际酒店。

　　宾客皆至，门口的人群稀稀疏疏，顾辰澈直直盯着街角，仍没有时笙的身影。

　　苏念雪上前挽住顾辰澈的手臂：“辰澈，我们进去吧，宴会马上要开始了。”

　　顾辰澈点头，往里刚走几步，他觉得心口躁动不安。

　　再次深深回望了眼街角，最终往里走去。

　　另一边，医院。

　　时笙强撑起身子换了身洁白的流纱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勒最后一抹红唇。

　　声音几不可闻：“顾辰澈，祝你新婚快乐。”

　　话刚落音，时笙的手失去了力气，口红啪嗒落地，整个人侧身倒地，气息越来越薄弱。

　　意识消退的瞬间，伴随一道推门声，时笙只听见纪言初焦急的呼喊：

　　“马上进行紧急抢救！”

第十章

　　很快，时笙被医护人员紧急推进手术室，无影灯砰然打开。

　　耳侧只剩下心率机的声音，嘀嘀嘀——

　　时笙微闭着眼，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拉住纪言初：“纪医生，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纪言初攥紧了手，眼神坚定：“我不会让你死的。”

　　“纪医生，我想麻烦你最后一件事情。”她的声音低进了尘埃。

　　“什么？”

　　纪言初凑近她耳边，生怕错过半分。

　　她声音微不可闻：“我死后……请你帮我把床头柜里的手链交给顾辰澈……”

　　“你好好活下去，自己给他！”

　　“我等不到了……”时笙的话音伴随着手无力垂落。

　　除颤仪一遍遍落在她的胸口，却感受不到半分痛觉。

　　她轻轻闭了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好像听见了心底的声音。

　　“顾辰澈，下辈子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嘀——”

　　心率机一声刺耳，消散了她最后一缕呼吸……

　　一月后。

　　顾氏集团。

　　顾辰澈坐在总裁椅上浏览文件，近段时日他总觉烦闷不已。

　　自他订婚来，时笙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苏念雪将家用餐盒放在顾辰澈的办公桌上：“辰澈，你尝尝我给你做的爱心便当。”

　　顾辰澈望着眼前熟悉的餐盒，脑中骤现时笙的模样。

　　曾经她也总爱给他送饭，但结婚整整一年，他却从未尝过半口。

　　顾辰澈压下心里的烦闷，：“我不饿，公司这边还忙，你先回去吧。”

　　苏念雪一愣，这是她第一次从顾辰澈语气里察觉到不耐烦。

　　可看着顾辰澈冷沉的脸，她只以为他工作不顺心，没敢再说，只答应道：“好。”

　　苏念雪走后，顾辰澈才下意识翻开笔记本。

　　赫然翻到最后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照片，那是十七岁的他和时笙。

　　看着照片里满脸笑意的时笙，他的心情顿时糟到极点，一把合上笔记本。

　　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咚咚咚……”

　　许久，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顾辰澈的心情重归平静。

　　“顾总，尚格集团的江总来了。”助理走进门。

　　顾辰澈微微点头，示意接客。

　　他站起身的瞬间，门外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纪和他相仿。

　　江一铭看到顾辰澈眸前一亮：“辰澈，果然是你！”

　　说着便上前拍了拍顾辰澈的肩。

　　顾辰澈微怔，后知后觉才想起他们曾经是邻居。

　　十年前，顾辰澈溺水后，江一铭全家移居到了美国，他们就没再见过。

　　“真是太久没见了。”顾辰澈和江一铭握手，随后两人入坐。

　　故人多年不见，第一件事便是叙旧，江一铭也不例外。

　　“你和时笙最近还好吗？”

　　听见‘时笙’二字，顾辰澈眸色微沉。

　　“我跟她很久没联系了。”

　　闻言，江一铭轻抿了口茶，说得漫不经心。

　　“我还以为你们会结婚呢，毕竟当年她拼了命也要救你上来，我都看出来她喜欢你了。”

　　顾辰澈一怔：“她救过我？”

　　“对啊！十年前，你坠海那次，时笙想都没想就跳下去了。”

　　顾辰澈心脏骤紧：“救我的不是念雪吗？”

　　江一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的？我亲眼看到时笙跳海救你……”

　　顾辰澈再听不进任何声音，拔腿跑出了公司，手里不停地给时笙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只好先去市医院询问时笙出院后的情况。

　　刚进办公室，顾辰澈就焦急开口：“时笙人在哪？”

　　纪言初微愣半秒，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礼盒递到顾辰澈面前。

　　“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顾辰澈僵硬的接过礼盒，缓缓打开。

　　只见黑色的礼盒中，正放着那条十年前的手链，已经被串回了原样。

　　不等顾辰澈缓过神，纪言初沙哑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笙小姐在上个月八号子宫癌病发，经抢救无效已经身亡……”

◇ 第十一章

　　闻言，顾辰澈浑身一颤，脑中忽然闪过时笙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他的手指在触到星星手链的瞬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心口窒息的痛：“不可能，时笙怎么可能会死呢？”

　　纪言初淡漠起身，紧盯着顾辰澈煞白的脸。

　　“我还以为你不爱她呢。”

　　顾辰澈喉间如灌了刺，苦涩蔓延，再说不出半句话。

　　上个月八号，就是他和苏念雪订婚那天！

　　“节哀吧，对于时笙来说死亡才是解脱。”纪言初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哀叹了口气。

　　“她……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顾辰澈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眼眶湿红得不成样子。

　　纪言初摇了摇头：“她只请求我把她的遗物交给你，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顾辰澈没再说话，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走出医院时，天空乌云满布，大雨淅沥落下。

　　他走进雨里，顿时浑身湿凉，眼眶里那抹猩红终于倾泻而出，几滴热泪盈眶。

　　刹那间，雨泪交加。

　　他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时笙的病情，后悔自己曾经对她的冷漠和忽视。明明最后那段时间她病得那么明显，可她只说她剃掉头发是：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