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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我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爹爹，您别去……”

　　我不想看到父亲去求他。

　　再说，羿景昭来，也没有用。

　　我终归是要离开的，只是我舍不得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爹爹如今，已年过七十。

　　他先是送走了娘亲，又送走了哥哥，如今还要送走嫂嫂和我……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如万蚁啃食。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我嘴里止不住地滑落……

　　父亲见此情况彻底慌了，他对着四周大喊。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的棠儿……”

　　可是羿景昭下了命令，谁敢来呢？

　　我想要抬起手，抚平父亲紧蹙的眉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我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

　　我的父亲燕熏的身子越发佝偻了，他分别将我与嫂嫂二人沉重的身子扶上板车。

　　而后，他拖着板车，在风雪中，一步一个脚印出了宫门。

　　“幺儿，咱们回家……”

　　次日，大年初一。

　　羿景昭来到皇后所在的长春殿，却发现殿内除了洒扫的婢女和太监空无一人。

　　他皱眉问道：“皇后呢？”

　　在长春宫值守的太监回话：“皇后娘娘此时应当是在勤政殿，娴妃娘娘传旨说我们不必去寻……”

　　羿景昭眉头微蹙，踱步向勤政殿走去。

　　到勤政殿时，看守的太监却告知他说。

　　“皇后娘娘，昨天夜里被燕熏将军带回去了。”

　　羿景昭眼眸一沉，冷笑。

　　“孤只让他接回燕家儿媳，可没让他带走皇后。”

　　话落，他又说：“备马，孤要去将军府！”

　　没多久，侍卫牵来一匹汗血宝马。

　　羿景昭翻身上马，飒沓流星向将军府骑去。

　　众人连忙打马追上。

　　等到了将军府后。

　　羿景昭却见昔日繁荣昌盛的将军府，大门上贴满封条。

　　他不由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看了一眼回禀道：“是娴妃娘娘传的口谕……说这是您的意思？”

　　羿景昭不敢置信。

　　自己何时传过这样的旨意？

　　羿景昭又吩咐身后的将士：“都给孤去找老将军和皇后，看看他们现在在哪儿！”

　　“是！”

　　众御林军闻言，迅速向四周寻找起来。

　　羿景昭目光不断地向四周扫视，忽然不远处正洪街的路口处围满的百姓吸引了他。

　　他骑马上前，就看到百姓不知为何突然跪了下来。

　　羿景昭就听有人说：“老将军一生修身治国，平定天下，不曾想晚年居然如此凄凉……”

　　也有人说：“这刚送走自己的儿子，现在又送走自己女儿和儿媳，人世间哪还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惨……”

　　送走自己的女儿和儿媳？

　　羿景昭听到这话，只觉莫名其妙。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骑在马背上的身形一僵，瞳孔骤缩。

　　只见，不远处燕熏老将军满头花白，穿着粗布麻衣低着头，佝偻着背，费力拖着两具黑棺椁，往前走。

　　四周的百姓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老将军走近之时，羿景昭才看到他身后拉着的两具黑棺。

　　黑棺前，放着的两个牌位赫然映入眼帘。

　　“儿媳宁安之灵位——”

　　“爱女燕棠之灵位——”

第11章

　　羿景昭下马走近，心脏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简直无法呼吸。

　　两鬓发白的老将军，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羿景昭的靠近，直到一双洁白的长靴映入老将军的视线中，他才瞬间红了眼眶，因为那儿正是他那不善女红的女儿燕棠绣的。

　　因为这世界上，也只有燕棠绣的玉兰花是七瓣的，而且还绣的有点丑。

　　老将军颤抖地抬头，对上羿景昭的视线，放下板车，颤抖地跪下。

　　“草民燕熏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羿景昭看着面前燕棠的灵位，不敢置信，就连音都有些颤抖：“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孤不过是让阿棠小跪一会，怎么会……不可能我不相信……”

　　此时棺椁还未上钉，他却不敢再靠近一步，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打开。

　　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就这样站着，固执地不让老将军走过去，风雪越来越大。

　　老将军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他，只是自顾自地起身，强撑着骨瘦嶙峋的身子，再次拖着板车，费力地避开羿景昭向道路的尽头走去。

　　雪越下越大了，羿景昭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他看着棺椁离他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心中染着剧痛，羿景昭怔愣在原地。

　　夜幕降临。

　　羿景昭的身上早已经覆盖了一层雪，他似乎毫不在意。

　　这时，侍卫们赶来了。0

　　一个身着褐色的暗卫跪下说道：“陛下，找到将军和皇后娘娘了，在西山的乱葬岗，老将军埋葬好小将军的夫人皇后娘娘后自戕了……”

　　“自戕了？”

　　这话羿景昭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暗卫点点头：“陛下节哀……”

　　羿景昭强忍着心间的剧痛，他一步一步地向皇宫走去，像是觉察不到寒冷似的，雪落在他的肩头。

　　真的是他错了吗？

　　耳边忽而响起燕棠的话语：“景昭，倘若我先你一步走的话，我就变成漫天的雪，落到你的身上，伴你一程风雪踏归途。

　　这样以后你每次看到下雪就会想起我了……”

　　女孩说这话俏皮的模样始终刻在羿景昭心里，不是不重要，只是这一刻忽而显现出来。

　　原来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需要用心去感受，就像是空气和爱一样……

　　人总是在窒息时，想起空气，在失去时，才懂珍惜。

　　人生来就拥有的，总是在剥离时，才感觉痛不欲生。

　　倘若人若是能知足常乐，这该有多好，只可惜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羿景昭的心中止不住地泛着悔意，看着漫天落下洁白的雪花，呢喃：“阿棠，你还在怪我吗？是我错了，我今天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你还会原谅我吗？”

　　羿景昭失魂落魄地回到勤政殿，刚坐椅子上。

　　春露宫的宫女就急忙来禀报说：“陛下不好了，娴妃娘娘，自从昨日与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后就高烧不退……”

　　“求陛下怜悯娘娘，去看看我们家娘娘吧。”

　　羿景昭眸光冷冽地扫过那个宫女一眼，随后起身踱步向春露宫走去，这种小女儿家争宠的手段，他三岁时在皇后那儿就见过了。

　　他如今去不过是想听听司徒瑾那日跟燕棠说了什么……

　　春露宫。

　　司徒瑾虚弱地躺在床上，她的面色日渐苍白，身体逐渐衰弱。

　　羿景昭走近时，她才勉强睁开眼睛，不曾想对上的却是一双无比冰冷的视线，她的心像是瞬间跌入寒潭，不寒而栗。

　　想起那天皇后对她说的话，司徒瑾忍不住地问。

　　“其实这才是你原本的模样吧，羿景昭，深情只是你的伪装，事实上你冷漠自私，薄情天生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与你一起长大与你一起同甘苦的皇后……”

　　羿景昭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不该对棠儿出手的，兴许我会留你久一些……”

第12章

　　父皇说过，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

　　亦不能有软肋……

　　而燕棠就是他的软肋。

　　“对，这才是真正的我，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孤本来想让你晚点死的……只可惜你不自量力动了不该动的人……”

　　司徒瑾喉头哽住，心像是被撕裂一样疼：“你说的人是皇后？我做的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到头来，你居然最爱的还是她……”

　　司徒瑾没忍住大笑起来，嘴角吐出大块的鲜血。

　　羿景昭冷笑一声，“倘若是为了孤，你就应该多画些核武器的图纸出来，而不是明知孤有喜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孤的底线……”

　　“将军府的人你不该动的，兴许孤会留你留得久一些……”

　　司徒瑾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你下毒？”司徒瑾的眼眶中蓄满泪水，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第二个燕棠，也没想到为他画弓弩图纸，这些居然成为威胁他的理由。

　　原本以为是相爱，最后发现是她的一厢情愿。

　　太残忍了……

　　司徒瑾忽而想起第一次见到燕棠的场景，她举止文雅，端庄愣是谁都看不出她也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瘟不火，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了羿景昭的心。2

　　那时她怎么就没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