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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止安不假思索道，叫我给她庆生，我做不到！你们得考虑我的感受。

　　冯才胜耐心劝道，为了粉碎“七天行动”，你就做出点牺牲。

　　李止安感觉脑袋又炸炸地痛起来，像有根棍子在里面不停地搅动。他一脸愁容地哀叹着，太难了，我真是受够了！

　　关隐达看着很心疼，便说，看来你很难走出过去，她的生日是你解不开的心结。你实在过不了这个坎，那就算了。

　　李止安怔了怔，掏出药瓶吞下一颗止痛片，半天没有吱声。

　　就在冯才胜、关隐达不抱希望之时，李止安突然开口说，牢骚归牢骚，还是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得执行！

　　关隐达感动地捶了他一拳头，说，止安，难为你了。

　　冯才胜赞许地笑了，说，冰火就是冰火，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关隐达担心地问，这止痛片也吃得太多了，你脑袋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李止安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我说过多次，遗传性偏头痛，你咋就不信呢？

　　关隐达告诉李止安，他看见他跟着苏兰去庆祥堂找孔大夫治头痛，希望他好好服用孔大夫的中药。得知关隐达请孔泉偷偷给柳眉治伤，李止安颇为意外，说我正想说说这个孔大夫。

　　关隐达问，孔泉怎么啦？

　　李止安说，看到他第一眼，就感觉像在哪儿见过。主要是他的眉毛和眼睛，看着有点眼熟。我绞尽脑汁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刚才进屋前，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他像谁了。

　　关隐达说，像谁？

　　李止安说，像原伪满警察厅特务科副科长邱乙鹤！

　　关隐达和冯才胜一愣，很快关隐达就哑然失笑了，好像听了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关隐达说，你说个别人，我还相信。你说像汉奸邱乙鹤，打死我都不会信！

　　李止安说，当年邱乙鹤审过我，尽管接触时间不长，我还是记住了他的一些特征。

　　关隐达说，我以前在街头看见过邱乙鹤，高颧骨，厚嘴唇，双下巴，跟孔泉一点都不像。

　　李止安说，整张脸是不像，不过眉眼特别像。还有他的个头身形，走路姿势，也很相近。

　　关隐达撇撇嘴，笑道，止安，是不是偏头痛把你脑子烧坏了？你不管颧骨、嘴鼻完全不一样，仅凭眉眼、体形，就觉得他俩是同一个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冯才胜说，这世上同相的人不少。就算乍看起来一模一样，也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何况孔泉和邱乙鹤长得根本不一样。

　　李止安不甘心地问，隐达，你对孔泉到底了解多少？

　　关隐达告诉李止安，他打听过，孔泉以前在沈阳开诊所，一个找他治肺痨的关东军少佐突然暴亡，他只得逃到冰城来，投奔开庆祥堂的师兄。没过多久，师兄因父亲在老家病重，不得不回去照顾老父，便把庆祥堂转让给他经营至今。

　　关隐达又说，据我了解，那个邱乙鹤在两年前就挂掉了，死人怎么可能复生？

　　冯才胜说，止安，你再好好想想。这可不是小事。孔泉已经帮过我们两次忙，隐达还想发展他做外围呢。

　　李止安感觉心里很乱，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孔泉的眉眼像邱乙鹤，难道是一种错觉？

　　关隐达心疼地说，这些日子你太累了，头痛加重，神经绷得紧，冒出些奇怪的想法也不奇怪。

　　山东饭店大堂的座钟洪亮地鸣响时，孔泉刚好抬腿走了进去，一看时针正是中午十二点整。

　　饭店管事的老钱忙露出一脸憨厚的招牌笑容，热情地招呼老熟客坐下，孔泉说还是老两样，老钱便吩咐二毛给他做煎饼，盛羊杂汤。

　　这个时候，饭店老板苏兰正系着围裙，在灶上细心地用文火给李止安煎中药。平时她很少下厨做饭菜，甚至好几天都不走进后厨，但只要李止安来店里吃饭，或是为他做吃的送回家去，她必定亲自动手，根本不让伙计们沾边。给李止安煎药治病，她更得亲手操作，交给二毛、三胖哪敢放心？

　　她就要用这种亲历亲为，全心付出，来表达对李止安深入骨髓的爱，不敢有丝毫敷衍和怠慢。

　　很快，浓郁的药草清香便在后厨飘荡。当几缕药香悠悠地飘到大堂，吃着煎饼卷大葱，喝着羊杂汤的孔泉便忍不住猜想，不见苏老板，大概在后厨给男人煎药吧。

　　没过多久，苏兰解下围裙来到大堂。老钱关心地问，药煎好啦？苏兰点点头，转身一眼看见坐在角落里，正喝最后一口热汤的孔泉。

　　苏兰径直走到孔泉面前，说，孔大夫你在这儿正好，我想问你，这药汤需要引子吗？

　　孔泉想了想说，可以用黄酒做药引。

　　苏兰说，好，等会我往药罐里倒一两黄酒。

　　孔泉打着饱嗝，起身要走，苏兰却拦住他，说，孔大夫别急着走，我再问你，我家止安到底是不是遗传性偏头痛？

　　孔泉怔了怔，迟疑着说，从脉相看好像不是。

　　苏兰一愣，接着又问，他脑袋到底有没有受过伤？

　　孔泉微微一笑，说，你男人已经说过没有。

　　苏兰说，别管他咋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孔泉迟疑半晌，支吾道，我不能确定，只能说他有受伤的可能。

　　苏兰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说，你别模棱两可，咱俩是老街坊了，就不能说句实话吗？

　　孔泉说，这就是实话，大脑很复杂，单靠望闻问切很难作出准确判断，要不你带他去大医院，用洋机器查一下。

　　孔泉刚离开，李止安就打电话过来找苏兰，提起一个叫牛能的人。

　　牛能在光复前是冰城一伪满警署的司机，这家伙爱结交朋友，特别讲义气，趁一次抽调到警察厅帮忙之机，和厅里一帮司机混得烂熟，请他们到山东饭店喝过三四次小酒，苏兰和饭店的伙计便认识了他。

　　三年前的一天，牛能送署长出去，半路上遭军统人马拦车报复，署长被当场击毙，他则被打折右腿，昏迷过去。救醒后就成了瘸子，被警署解雇，女人也弃他而去。从此，牛能就从街面上消失了，再也不见人影。

　　光复后，苏兰一心要为五年前被孙连山和特高课特务粟野修一害死的父亲苏兴鸿报仇，就让李止安查找躲藏起来的落网汉奸孙连山。李止安找不到线索，苏兰就想起牛能，说牛能和孙连山原来的司机、亲信尤丰是铁哥们，牛能身上没有血债，不用刻意躲藏，要是能找到牛能，通过他或许就能找到躲起来的尤丰，找到了尤丰，或许就能问出孙连山的藏身之处。李止安雇用了多个线人，自己也四下打听，却一直没发现牛能的踪迹。七天前在松花江边那幢宅院，倒是看到了孙连山，可惜让他趁乱逃走了。

　　现在，为了查找秘密武器，李止安十万火急地要找到孙连山，却苦于没有新线索，便又想起了牛能。他问苏兰，最近有没有牛能的消息。

　　苏兰说，我做梦都想给爹报仇。有他消息，早告诉你了。

　　李止安说，孙连山、尤丰藏得太深，很难找到。本想从牛能身上打开缺口，哪想这家伙竟然也一直销声匿迹。

　　苏兰对着话筒叹气道，这么久都没有看到牛能，说tຊ不定已经死了。

　　伙计三胖提着热水瓶走过来，听见苏兰讲到牛能，忙说，牛能没死，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苏兰惊讶地看着三胖，问道，你咋知道他没死？

　　三胖说，今天看见他了。

　　苏兰追问道，在哪儿看见的？

　　三胖说，松江菜场。

　　苏兰不解地说，平时买菜都在西街菜场，你干吗跑松江菜场去，也不嫌路远。

　　三胖嘿嘿一笑，说，听说松江菜场旁有家早餐店做的粘豆包特好吃，我才跑过去买菜，顺便尝尝那儿的粘豆包，没想到竟然看见了牛能。

　　苏兰接着问，他在那儿干什么？

　　三胖说，支个摊子擦皮鞋，就在菜场门口。

　　苏兰惊讶地说，擦皮鞋？

　　三胖说，是啊。瘸着一条腿，一脸褶子，老多了，差点没认出来。

　　李止安在电话那头得知牛能终于现身松江菜场，大为惊喜，忙说，我这就去找他。

　　苏兰说，一旦发现孙连山的下落，马上告诉我。我要亲手宰了他！

　　十七分钟后，李止安戴着墨镜，出现在松江菜场门口。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和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矮个女人在摆摊擦鞋，并不见瘸子牛能。李止安向老头和女人打听，他俩说牛能身体不好，腿瘸又有肺病，一直病病歪歪的，为了糊口活命，最近才学着吃这碗饭。他不是每天都来摆摊，得看身体状况，撑得住就来，撑不住就只好在家歇着。

　　李止安问，他住哪里，你们知道吗？

　　老头和女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李止安又问，他下午还会来吗？

　　老头说，不清楚。

　　女人说，他有时上午来，有时下午来，没个准数。

　　李止安思索着点点头。

　　孔泉悄悄来到东北米面店，跟着关隐达上二楼查看柳眉的伤口。孔泉说，手术后你们走得急，我忘记说了，伤口上最好敷点磺胺粉，我诊所里没有。

　　关隐达说，我上哪儿去弄磺胺粉，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孔泉后退几步，连连摆手说，两个月前帮你买消炎药，我一直提着心吊着胆，半夜常从恶梦中惊醒。现在风声紧多了，不让用磺胺，再让我去搞这类药，怕引祸上身，你别为难我。

　　关隐达说，你上次搞来几盒消炎药，帮了我朋友大忙，一直不是啥事没有？这次只要几小袋，比上次简单多了，你就再帮下忙吧。

　　在关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