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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身着一袭月牙白的中式长裙的女子拎着医药箱步入前厅，蕾丝裙边轻扫紧致的小腿肚，莹白的玉骨簪挽起高高的发髻，整个人散发出静谧的气质。
　　她表情冷漠，跟着佣人去了三楼的客房。
　　沈樾伫立在窗前，背对着床上的女子。
　　宋白微也不言语，打开医药箱，拿出听诊器戴上。
　　“没什么大碍，身体太虚弱，也不好好吃饭，低血糖晕倒了而已。”
　　宋白微又写了张药单，程重过来接着。
　　“麻烦宋医生了。”
　　“知道麻烦就少给我找麻烦。”宋白微一双眼睛淡然无波，起身道。
　　不想，脖颈上多了一股牵拉感，俯眉一看，床上那只柔弱的手死劲攥着她的听诊器。
　　女孩睡得很不安稳，面部肌肉紧张，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
　　嘴唇颤抖得厉害，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宋别白微俯身去听。
　　沈樾走过来把听诊器从她脖子上扯下来，不以为然道：“她是个哑巴。”
　　宋白微眸里闪过一抹惊色，“沈二少爷开了荤，连个哑巴也不放过。”
　　沈樾避开这个话题，“她怀孕多久了？”
　　宋白微正收拾医药箱，听到这话手指一顿，“怀孕？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沈樾抿唇看向门口的程重，眼神寒光闪烁。
　　程重脑袋耷拉下来，不敢迎接他的问责。
　　他打电话给宋白微时，净记得说那些有的没的，把怀孕这么大的事忘了。
　　正想着，楼下一阵骚动，程重悄悄闪身出去，在三楼的走廊边上就听到沈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阿樾呢？今天他又去哪里鬼混了？”
　　佣人战战兢兢的眼神四处乱瞟，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二，二少爷，他在……”
　　程重见势不妙，踮着脚尖返回客房，“二少爷，老夫人来了！”
　　屋里两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宋白微表情严肃，眉头微皱：“没摸到喜脉，有可能是因为她体虚脉浮，也有可能……”
　　沈樾不耐烦打断她：“你行不行？”
　　宋白微瞪了他一眼，“你要觉得我不行，沈家什么医生请不来，何必找我的麻烦？”
　　五月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的。
　　沈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宋白微斗嘴，直截了当说：“我不要孩子，最近能不能安排手术？”
　　宋白微一向面冷心热，听到这种话，翻了个白眼：“沈樾，虽然我不确定她是否怀孕，但是我敢肯定，现在流产，她这样的体质受不住，以后大约是做不了母亲。”
　　老夫人的拐杖敲在木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下的像在催促谈话结束。
　　沈樾思忖时，眼神时不时扫过听诊器那头被梦魇的女子。
　　宋白微认识他多年，鲜少见他流露出犹豫的神色，退了一步道：“先用药养一段时间，再做详细检查，尽量如你所愿，但你要是执意现在手术的话，需要征得她本人的同意。”
　　沈樾转过身去。
　　程重走上前来：“宋医生，我送您。”
　　宋白微前脚从别墅后门离开，沈老夫人后脚就上了三楼。
　　沈樾笑着出来迎接：“奶奶，您怎么来了？”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想知道我的孙子是遇到什么情况，车都开到老宅门口了，又掉头离开。”沈老夫人嘴角朝下紧紧抿着，手里的拐杖撞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沈樾张开双臂将老人抱住，轻声安抚：“奶奶，我临时有事就走了，顺道把一个迷路的小哑巴送回了家。”
　　老夫人扬起的手从高处落下，不轻不重打在他的背上，怪道：“这么说，奶奶还得夸你助人为乐？”
　　沈樾眉头横跳，站直了皮笑肉不笑，扶着老夫人往楼梯方向走去：“奶奶，几个月没见，您又风趣了。”
　　老夫人眼神往后面的客房处瞟了眼。
　　“我有事跟你商量。”
　　“奶奶请说。”
　　“阿樾，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天天这么吃喝玩乐也不是个事儿，奶奶想着，咱们先把婚定下来，毕竟当初是你跟时家提的亲，这样也能给时家一个交代，你说呢？”
　　老太太的声音有着江南戏曲人特有的腔调，张弛有度，软硬兼有，听起来不容置喙。
　　沈樾随口附和：“奶奶安排。”
　　沈老夫人听了反而生气，“你惯会这样糊弄，嘴上说让我安排，到时候不见人影，你给我个准话，这婚到底什么时候定？”
　　“沈董总说我不着调，我觉得他说得对，我这样的人不适合结婚。”沈樾把手搭在老夫人肩膀上，堪堪护着外边。
　　沈老夫人拐杖直接敲在他的皮鞋上，斥责道：“不适合结婚，适合拈花惹草？还把人带到家里来？！”
　　老夫人趁他躲闪的功夫，一个转身迈着三寸金莲往客房走去。
　　沈樾顾不得脚上的那点痛意，暗忖该来的总要来，只得跟在她身后：“您老人家慢着点。”
　　这会儿，五月已然醒来，手里拿着听诊器若有所思。
　　听着几人的脚步声，五月往门口望去，眼神苍白柔弱。
　　王妈拎了把椅子放在床边，扶着老夫人坐下。
　　老夫人一双布满风霜的眼睛盯着五月，似是要将人看个彻底。
　　“我记得前些天你在老宅看管那些猫猫狗狗，现在怎么躺在这里的客房？”
　　五月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更不清楚老宅的沈老夫人怎么审起她来，东张西望想找写字的东西，发现窗边的桌子上放着她的挎包。
　　她掀开被子要下床。
　　沈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向前跨步，大手按住她的动作，硬声道：“老实待着。”
　　五月见状，眼神怯懦，双腿往被子里缩。
　　当她看到沈樾双手插兜步入房门时，眼里的怯意顷刻间消失，露出了笑。
　　“咳！”王妈咳嗽一声。
　　五月注意到老夫人脸上的愠怒，她敛眸低头，欲说还休地又去偷看沈樾。
　　这频繁的小眼神，落在老夫人眼里，嘴角不断下压。
　　她不想当着孙儿的面问话，眼下，只能将人按在身边盯着。
　　沈樾信步走来，脊背倚在床柱边，“奶奶，她是个哑巴，我就是那天帮了她一个小忙，她就赖上我了，非要我帮她治疗……”
　　谎话连篇。
　　沈老夫人生气，也不能发作，只能暂时作罢。
　　“什么都别说了，她本来就是老洋房那边的洒扫佣人，没道理在你这里，她有什么麻烦自有林管家处理。”老夫人扶着拐杖起身，王妈忙扶着她的手。
　　五月仰着脸不明所以。
　　沈樾突然觉得棘手。
　　老夫人这是要把她带在身边看着。
　　那么，她怀孕的事，早晚都得曝光。
　　他不怕人尽皆知，就是不喜欢听着那些所谓长辈的说教，更听不得不相干的人对他品头论足，光这么一想就很烦。
　　“不用了。”沈樾脸上的笑意消失。
　　气压骤然降低，五月觉得事态不妙，顾不得穿鞋，光着脚拿到手机，指头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老夫人，您说得对，我应该回老洋房。」
　　沈樾横过来一个眼刀，示意她闭嘴。
　　五月又去床边穿鞋子，看到床上的听诊器，走到沈樾面前，把听诊器放他手里。
　　「谢谢你，沈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她站在王妈身边，畏畏缩缩，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沈樾突然摸tຊ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心底有种不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