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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忘记把鞋柜里给方觉明准备的新拖鞋拿出来摆放在入口处。

　　冰箱里塞满了方觉明远在大洋彼岸时通过外卖送来的蔬菜水果，苏桐拿出两枚鸡蛋，轻手轻脚地放在砧板旁边。方觉明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苏桐默默将厨房门关上，声音远了些，她的心也静了些。

　　水汽顺着面条的翻滚氤氲在空气里。苏桐倚靠在橱柜上，透过窗户向外失神地望，有几个孩子在欢乐追逐打闹，有个小女孩摔倒了，又自己爬起来，重新爬上滑梯。

　　关了火，苏桐将锅中的面条分为两碗，为了照顾方觉明的口味，给其中一碗添了点醋。

　　两碗面都端上了餐桌。方觉明还在忙，苏桐也不催。她埋着头，一口一口地寂然吃着面。苏桐的荷包蛋煎得不算好，有些焦，可若是不在意，囫囵也能吃下去。

　　给方觉明准备的那碗面的热气渐渐淡下去。方觉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几次想要主动和苏桐说话，都被电话铃声打断。苏桐不想看方觉明愧疚的眼神，站起身，将那碗面又端回了厨房。

　　缩在书桌前，苏桐戴上耳机，对着笔记本电话处理工作邮件。

　　张呈祥的处理结果尘埃落定地远比想象中快——张呈祥主动辞职，即日起开始休假。看着吃瓜群里同事们的讨论，苏桐不禁感慨，纵然是曾经风头一时无两的资深MD，也经不起一出又一出的闹剧。

　　程艳艳这场仗打得声势浩大。警察、律师、双方父母一应俱全，就连张呈祥的两位前妻都被牵扯进来，毫不留情地拿出张呈祥金融犯罪的证据，给他致命一击。而通过行车记录仪记录下来的不雅视频被制作成二维码，不知道被谁贴到了鼎麒集团上海办公室的洗手间里。

　　苏桐没有扫码观看，但是，从众人隐晦的字母缩写中，大致可以猜出来女主角是彭晓薇。

　　万事万物皆有因。可是，如果说彭晓薇拒绝转正机会是因为张呈祥又或是因为程艳艳的威胁，那么，苏桐真为她不值。

　　加班加点熬夜工作过，数据清洗反复核实过，堆积如山的凭证整理过，酒桌上该喝的不该喝的酒一瓶都没有含糊过，恶臭的笑话没逃过，令人恶心的笑脸也没有少陪过。

　　所有在投行环境里避不开的烂事没少碰，到头来，依然几头落空。

　　彭晓薇自食其果，一句“活该”也能总结。苏桐与彭晓薇不过是几面之缘。如今，苏桐却因为这场闹剧几多伤感。唯一的理由，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而已。

　　在这个混沌又充满诱惑和陷阱的世界里，想要简单一点生活，似乎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桐，我能进来吗？”门虚掩着，方觉明站在门外。

　　苏桐回过头去。方觉明脱下了西装外套，白色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被解开，扯开的领带歪歪地挂着，眼睛里有红血丝，眼睛有点耷拉着，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面都凉了。”苏桐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站起了身，有点生气但更多是心疼，“我去给你热一下。”

　　苏桐经过方觉明身边时，被拽住了衣角。方觉明的声音软软的，与刚刚据理力争的样子判若两人，“苏桐，对不起呀”。

　　“对不起什么？”苏桐偏过头来。

　　方觉明举起右手手腕，向苏桐展示自己的机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拿了你一根小皮筋。”

　　苏桐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不知道方觉明上哪里学来的这种“自我约束”的方法，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实情，“皮筋我可以给你买一根新的，但是，这根你得还给我”。

　　“啊？为什么？”方觉明大惑不解，捂住自己的手腕，企图护住皮筋。

　　“这一根皮筋是隔壁王阿姨爱犬妞妞用来扎头上那一嘬毛的。”苏桐耸耸肩，宽慰方觉明，“乖，咱们不和狗狗争哈。”

第三十五章 爱情在黑暗里看得最清晰

　　夏天的月光融化在夜风里，树云暗影里有斑驳微光。

　　方觉明在屋内睡着了。他穿着苏桐为他准备的家居服，躺在床上，脚踝稍微有一点交叠，一只手臂慵懒地置于头下，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放在身旁。方觉明的表情松弛，似乎在梦中远离了日常生活的忙碌和压力，找到了某种释放。

　　苏桐不愿扰他清梦，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独自走向阳台，坐在摇椅上安静地看着星星在天际一颗颗熄灭。

　　最近苏桐才知道原来“坠入爱河”还有另一种说法——“走上海盗船的踏板”。她早就明白所有对幸福的期待不可建立在对人心的期待上，而这种愚不可及的想法却在她对方觉明的情感发生变化之后根深蒂固，实在是令她烦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所有谎言都被烤焦的气味。苏桐想要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可能就藏在方觉明的手机里。

　　他在酣睡，她有机会。

　　夜幕裹挟着阴郁的潮汐涌动席卷，暗影里的物件被悉数吞噬。苏桐的手指摩挲着摇椅的扶手，她感觉自己心里萌生了一根刺，错位得厉害，一条未知来处的信息反复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别再耗着他了，你对方觉明毫无帮助。”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就是齿轮。爱情是润滑剂，只可惜，大部分的齿轮都润滑不到位，总是屡屡发生异响。

　　苏桐与方觉明自幼相识，兜兜转转走到一起，彼此熟稔的程度之深不言自明，却还是陷入了旁人口中的僵局。

　　苏桐发现，即使方觉明就躺在她的身边，她那虚伪的羞耻还是令平日里的敞亮打了退堂鼓，似乎平白无故踩中了泥潭，挡住了她寻根问底的路。

　　“大晚上不睡觉，在想什么？”方觉明给苏桐披上一层薄毯。

　　“在想要不要去偷看你的手机。”苏桐笑，仰着头看睡眼惺忪的方觉明。

　　方觉明被逗乐。他快步走回床头，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拿下来，回到苏桐身边，双手托举手机在苏桐的手边，以示忠诚。

　　“密码是什么？”苏桐接过手机，锁屏壁纸是一张系统默认的风景图。

　　“282931。”方觉明回答。

　　苏桐疑惑：“这是什么奇怪的密码？我以为会是生日之类的数字，再不济就是股票代码。”

　　方觉明拉开另一张椅子，悠闲地坐下来：“还不是小时候被你荼毒太深的后遗症？你和一群女生玩跳皮筋，我就傻不愣登站在你旁边背书。”

　　“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你瞧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念起来还是这么铿锵有力。”方觉明不忘自夸，嘿嘿地笑。

　　苏桐捏着方觉明的手机，歪头看他：“方觉明，你知道对于现代人来说，手机是掌管所有秘密的恶魔吧。她……也知道你的密码？”

　　犹豫再三，苏桐还是没有挑明。方觉明则听懂了，他知道，苏桐想问的是，以他的严谨程度，怎么可能会给别的女人去触碰手机这种私人物品的机会？甚至，薇薇安还能妄自删除方觉明的来电与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