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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残忍。

于是耶律完在十六岁那年，便随着军队外出抢劫其他部落。

他箭法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刀剑更是像天生与他就是一体一般，在他手上剑风凌厉。

可是等耶律完沐血回帐，却只见到了可汗忌惮的神情。

那种古怪、探究、狐疑和晦涩的眼神，刺痛着耶律完的眼。

直至，他携着鲜卑军，踏破了雁门关。

可汗才对他露出了笑。

中原皇帝架不住鲜卑的右部威势赫赫，铁骑大军逼近大汉朝的边防的时候，他们还拒绝和亲。

但雁门关破后，他们的皇帝与宰相在御书房上商量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送公主出嫁。

那是耶律完第一次见到萧兰。

风中有青草的淡香，飞散的草籽及蒲公英浮在空中，阳光如同传说里那般明媚，洒在她的周身，一切都像是定格了那般。

与草原豪迈的女子比起来，萧兰就像是一副美好的山水墨画。

那是一个脆弱，却又敢亲手杀人的女人。

那是一个美丽，却又敢不怕他扫兴，和他提条件的女人。

也是自他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对他温柔笑的人。

可是她死了，被他亲手杀的。

痛楚自百骸传来，将梦全数撕碎。

耶律完猛然坐起身来，望着身旁的萧兰发怔。

世态炎凉、饱受饥饿、受尽冷眼、战场颠簸、憎会、爱别，这是他短暂的二十三年。

不知是不是太过痛，耶律完眼前出现了幻觉。

可汗、可敦、鲜卑众人围在他身旁，恶意的盯着他，“承认吧，你是个异类，所有的美好，都不会属于你！”

第15章

这一刻，耶律完仿佛听见心中有什么彻底碎裂开来。

他试图去拼凑那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萧兰一动不动的躺在他身边，耶律完伸手去碰她的脸，黑眸终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一滴滚烫的泪，直直落下。

它砸在萧兰苍白的脸上，替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润色。

可耶律完知道，她不会保持这幅模样多久，很快，她身上就会开始腐烂——因为她已死亡，耶律完亲手将她送入的无间地狱。

一箭穿心。

萧兰胸前心口处的血窟窿，已经不再往外冒血。

耶律完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她身上还在流血。

一直流，不断流。

血液弥漫，将萧兰淹没，又与她相近的耶律完也吞没。

他仿佛被摁在血海里，呼吸不出，人也要溺亡而去。

他想去堵住那个血窟窿，却堵不住。

直至耶律完的脸色越来越白，床榻上的萧兰才睁开了眼，呢喃问他：“耶律完，你后悔吗？”

耶律完跪在床榻上，保持着捂她心脏口的姿势，咬牙切齿道：“不悔。”

下一秒，血海褪去，窒息感尽数消失。

而耶律完回过神，脸色煞白。

他撒谎了，他后悔了。

可萧兰却不会再睁眼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静谧的帐内，他像疯了一样笑。

想他耶律完自认心狠手辣，怎么也会有为一个女人苦心伤神的一天！

他低头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苍白的脸上笑意愈发浓烈。

萧兰也在笑，那是她死前脸上的温柔笑意。

耶律完怔怔道：“萧兰……”

他就这样看着她，直至浑身冰冷。

实在是太冷了，像是寒意从骨子里钻出，他起身将帐内的蜡烛全部拿出，尽数点燃。

灯火葳蕤，帐内人一夜无眠。

天亮了，耶律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他大步走出毡帐，朝属下吩咐，让他们将萧兰按照鲜卑的葬仪下葬。

属下颔首点头，随即朝账内而去。

耶律完面无表情大步朝前走去。

临经跪着的拉则时，耶律完微微驻足，转眸看了她一眼。

看押她的士兵，适声开口：“殿下，这个奴隶已跪一天一夜了。”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四殿下……仿佛变了一个人。

耶律完神情恹恹，周身气质冰冷，却敛而不发，不似从前那样将锐利显露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害怕他。

只是他这幅模样，却让众人都想远离他了。

呼吸一滞，大家下意识小心翼翼起来。

甚至懊悔他们为何要提拉则……万一触碰到了四皇子的霉头，他们可就惨了。

唯有一个人除外，拉则——

她直直的跪在地上，唇色有些发干发白，面上却没有惧怕之色。

场面沉默起来。

四皇子视线一转，看向她，暗哑的声音响起，“念你衷心伺候萧妃一场，本王饶你不死。”

他有些恨这个奴隶。

更恨他自己。

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无论怎么做，都救不回萧兰的命。

拉则神情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放她一命？

紧接着，耶律完冷冷道：“但你私放皇妃逃跑，罪不可恕。”

“来人，将拉则押下去，挑断她的脚筋，以示惩戒。”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草原上的刑罚有很多，譬如杖责、鞭笞、毒打、灌……

但耶律完偏偏挑了这么一个不会丢命的，折磨人的方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惩处拉则带着萧兰逃亡。

拉则脸色白了几分，紧盯着他的背影，却没有求饶。

士兵们很快将她拖了下去，拿出一柄冒着寒光的大刀，直直挥下——

第16章

天上一片大乌云，从远处飘过来，随后是大雨。

特别大的雨，打在地上都能敲出一个小洞溅起泥土的那种雨。

直直的打在拉则血肉模糊的脚跟处。

她趴在地上，已经昏死了过去。

部落里的妇人牵着自家孩子连忙跑回家。

牛圈里的牛还在哞哞叫，顶棚处哒哒作响，狂风大作，雨水浩荡。

一个年老的巫医步伐蹒跚，走到拉则受刑之地。

他走到坑洼的泥地前，先是看到几条铁链散落在地，而后才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姑娘。

她躺在地上，跟个死尸一样。

巫医叫索琐，族里的人一般称他为老索。

本来他年纪大了，原本该看开天命，四皇子发疯说要他们陪葬的时候，他第一时刻，却还是怕了起来。

是拉则的插声，救了他们一命。

老索挽起裤脚，走了过去，不紧不慢给拉则探了探鼻息，才背起这个姑娘，一步步走回自家的营帐。

拉则被动静惊醒，准确来说，是别人一碰她，她就被痛醒了。

她脸色惨白，艰难道：“我们……要去哪？”

巫医一喜，自顾自点了点头：“你醒了，看来还可以救。”

“我带你回我们巫医帐，给你止血……”

他等了一会，背后的人却没了动静。

心中一咯噔。

他想扭头看。

可是他背着这个姑娘，没办法转头，只能将人带回帐，才能查看她的伤势。

过了很久，老索才将人带回巫医帐。

一群头上插着鸟羽毛的巫医围了过来，查看了伤情后，便叽叽喳喳的吵起来。

有人说没救了，有人说还能救。

老索跟其他人不同，他坐在床榻边，认真地向拉则解释，“所谓挑断脚筋，并不是挑，是切断，用刀在脚后跟上面一拉，这点，拉则姑娘想必已经知道了。”

“救治不及时的话，便会变为残废，无法行走。”老索顿了顿，含糊道，“……筋脉具裂救回来了……也只能慢走，不能骑马，不能奔跑，不能负重前行。”

他老眼昏花，根本没看清床上的人没掀开眼皮。

一个年轻的巫医，敢于直言：“老索，人家还昏着。”

老索噎住，蹙眉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