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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玲玉太熟悉玄瑜了。

就算只是一瞬，她也知道他此刻很生气。

真相似乎已经明朗。

灼痛慢慢啃噬着她，抓紧衣摆的手在颤，可她依旧不肯死心：“师尊，不管是正是邪，是仙是魔，他们说的话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你。”

“师尊……”

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你想多了。”

玄瑜坐下，轻轻握上她颤抖的手，放进被子里：“听话，好好休息，本尊晚点来看你。”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倘若问心无愧，他为什么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寒意裹挟心脏，叫她无措又无助。

这一百年以来，她见过无数次玄瑜的背影，可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慌张。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忽地下榻冲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师尊，我……我感觉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

“他对我很好，我想跟他表明心意，却发现他有了喜欢的人，我的心很疼……”

心又痛又慌。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再询问一句，他是不是真的只把她当做一味灵药？

脸颊贴在玄瑜背上，嗅着周围的漫雪松香味，又小心翼翼问：“师尊，你能安慰一下我吗？”

此时，玄瑜转过来，神色温柔抚过她汗湿的鬓发，叹息安慰：“乖，别胡思乱想，你的心只是本尊放进去的一块无知无痛的五彩石，不会痛。”

与此同时，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心声——

【一个没有心的人，怎配提及情爱。】

第3章

轰然一下，她的世界仿佛坍塌。

撕裂般的痛自心口蔓延，从前，苏玲玉一直以为自己是六海八荒和玄瑜最亲密的人。

听见心声后，她才知道仙门所有人对她的好都是谎言。

她拥有的全世界，都是假的。

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却还是压不住疼。

“噗——”

一口鲜血呕出，下一瞬，她就被抱起重新返回床榻。

“张嘴，你伤得厉害，得加大药量。”

不等她回应，修长的手指强行将一颗药塞进唇。

苦涩的药入口即化，随即，身体的灼痛如烈火滔天，她被生生痛晕过去。

黑暗中，她好像回到了和玄瑜的初见。

她本是万妖谷一支无忧无虑，出生灵智刚刚化形的莲花，玄瑜踏着晨雾，一身白衣降临她安身的池塘。

他落到她身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竟温柔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做我唯一的弟子？”

“愿意！师尊我愿意！”

“师尊——”

苏玲玉忽得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却发现玄瑜守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正为她输送仙力。

身上灼痛似乎缓解了不好。

想起刚做的梦，她神情有些恍惚。

下意识哀求：“师尊，我有些想念万妖谷的朋友了，很久没有去看望他们，我想去下界看看。”

岂料，对她百依百顺的玄瑜，倏然冷淡收回手：“妖族蛮狠，和魔族不相上下，若没什么事你不可下界，你修为低，难免受伤，这是为了你好。”

百年来，‘这是为了你好’这话，她不止一次听过。

从前每次听都心头泛蜜，如今却觉得满嘴苦涩。

他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好好休息，本尊去忙公务。”

玄瑜走后，偌大华丽的偏殿，瞬间安静下来。

暖玉床持续不断为她补充灵力，头上的聚灵珠也无时无刻散发着灵光，就连用来装饰窗户的白纱都是下界叫人取来的千年鲛纱……

这里，有着万妖谷从来没有的好东西，可此时此刻，她却无比想念自己安身的那小小池塘……

翻出她离开万妖谷那日，妖王苏乌留给她的音像镜，泪水落到上面，喃喃自语：“苏乌，我错了。”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来仙界，我想大家了……”

话音刚落下，音像镜中竟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玲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仙门受欺负了？”

“你等着tຊ！我这就来接你回家！”

苏玲玉一惊，她没想到苏乌正巧听见了，正要回话。

“哗啦——”

门被打开了，是仙侍忽然进来送药。

她慌忙把音像镜藏进被子。

这一次，仙侍看起来很是急切：“仙子，这是仙尊临走之前吩咐我为您熬的药，您刚吐完血，马上喝了才有疗效。”

可昏迷之前，她刚被玄瑜喂了药，怎么又要喝？

看着递过来褐色的药，五脏六腑骤然一阵绞痛，到底是这药有疗效，还是她喝了这药之后，她变得更有疗效？

从前被哄得乖乖听话的她，第一次直白拒绝：“端走吧，我身体疼，如今不想喝。”

谁知话落，服侍她，温柔了百年的仙侍竟忽得变脸，见血嘲讽。

“你不要这么不懂事，你不是喜欢仙尊吗？不是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区区一碗药，怎么还推辞？”

隐秘的喜欢被点破，苏玲玉骤然白了脸。

她知道作为弟子，喜欢上师尊很不应该……

但他们骗她，对着她演戏演了一百年，每个人都对她说，玄瑜对她有多好，有多宠……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嘲讽自己？

胸口急剧的疼骤然喷发，她握紧被子，鬼使神差喊出一句：“我是喜欢师尊，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落，门口传来威严的怒喝：“孽障！”

“你竟然觊觎你的师尊，违背伦理纲常，仙门容不下你这等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孽畜！”

她心一慌，呼吸一窒，看到门外站着仙门最严苛的执法老君。

以及他身后冷清淡漠的玄瑜！

第4章

“师尊……”

看着男人面无表情走近，每一步都咚咚踏苏玲玉的心上。

“砰，砰！”

石头心剧烈跳动，看着玄瑜面无表情走进，她惶恐却又莫名有一丝解脱。

压着泪，她强撑着扯出一抹苦笑：“师尊……违背纲常也好，欺师灭祖也罢，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的心虽然是石头，可我就是喜欢你……情起而深，无法了断。”

“……只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带我来仙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救治瑶池仙子吗？”

话落，玄瑜脸色骤然一沉。

他挥手，屏退了其他人。

偏殿只剩下他们两个。

锐利的视线冰凌一般落到身上：“你是怎么知道瑶湘？”

一百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审问她，就好像，生怕她危害了他的心上人。

苏玲玉紧攥着衣角，对着那一双没有一丝柔情的眸子，涩涩道：“你喜欢的是她？”

玄瑜一点点逼近，神色如常端起桌上凉掉的药：“这不是你该询问的事。”

苏玲玉一颤，泪再也绷不住滚落。

在她看来，玄瑜没否认就是默认。

因为以他的身份，他要是不喜欢绝不会不否认。

炽热的心，凉了半边。

满腔爱恋，百年欺骗缠在一起，撕扯着她最后的理智。

“是，你的事我不配询问……那你让我喝的药，我是不是可以不喝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总可以自己做主吧？”

玄瑜刚拿起一旁的药碗，就重重放下：“不喝也罢。”

“既然你执意不听话，那便从今日起，不得踏出偏殿一步！”

“嘭！”

重重的关门声响彻整个偏殿。

也狠狠地砸在了苏玲玉心尖，她愣愣望着关上的门。

一切，都在告诉她，他对她的好确实是假象。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醒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一味药。

脱力倒在地上：“师尊……玄瑜……你想要我死，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骗我整整一百年呢？”

低喃的轻问随微风飘在大殿，无人回应。

忽的“啪嚓”一下，她身上掉下一块宫令。

这宫令是她来仙门的第一日，玄瑜赐给她的，它可以开启仙门任何的结界。

玄瑜没收走宫令，是笃定她听话，还是觉得以她的修为根本逃不出去？

苏玲玉手蹲下身，捡起宫令紧紧握着。

喜欢玄瑜是真，感谢他给天材地宝提升修为也是真，可这并不代表她心甘情愿被算计，成为另一个人的药。

她要逃！

拿着宫令一路遁走，苏玲玉径直抵达了诛仙台。

诛仙台，仙人跳下去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

靠近边缘，诛仙台内的罡风肆虐割来，雪白的衣裙骤然被割裂，溢出道道血痕。

这痛，并不比喝药的灼痛好受。

可她却始终没有停止，步步上前，这时，空中忽得传来清冷怒呵——

“苏玲玉！站住！诛仙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本尊回去，别闹脾气！”

苏玲玉抬头，就对上玄瑜那双寒如万年冰雪的眼眸。

清醒后，她终于发现，他的眼中其实根本没有一丝情意。

他所有的担忧，关心，都只是她是一味药。

“呼呼”，肆虐的罡风好像都不如他令她疼。

看着紧近的男人，她含着泪后退。

“师尊，我感谢你这百年来对我的教导和照顾，可我不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药去死。”

“我把这一身修为还给你，从这诛仙台跳下去……无论是死是活，我们是不是都可以两不相欠？”

话落，她决绝朝后倒下——

“刺啦！”

罡风凛冽，瞬间削破皮肉筋骨，苏玲玉含泪闭上眼，可一瞬间她就被一股巨大的灵力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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