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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音葶看着病床上身形瘦小而孱弱的程母，脑中空白一瞬。

“病人横穿马路出了车祸，头部受撞击昏迷，被好心人送来医院。”

医生的声音幽远而缥缈，像是透着一层薄纱，在耳边不真实地响起。

程音葶呆呆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母亲，伤痛，难堪，悲哀，与无力交织。

明明只是出门了一个小时，她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程音葶双眼噙泪看着医生，话语颤抖带着哭腔：“我母亲，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脸色为难：“不好说，我们只能尽快安排她手术。但是情况如何，还要看术后的情况。”

程音葶的心悬在了嗓子眼。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点点头：“好，麻烦您。”

医生摇摇头，“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想起什么，说：“要谢就谢送来的小伙子吧，要不是她，你母亲可能失血过多，错失抢救的时机了。”

程音葶心中一颤，看着母亲面色惨白的模样，心头一阵后怕。

“那人在哪？”

她勉强平稳呼吸，看着四周的来往的人群，询问道。

“去缴费了，你等他上来亲自道谢吧。”医生说完便匆匆离开。

程音葶见状，只能安耐住等待的心。

她坐在母亲床边，握住她的手，泪水又忍不住模糊了眼眸。

“妈，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程音葶默默垂头，任由泪水打湿床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擦擦眼泪吧。”

程音葶一怔，抬眸，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

第33章

季辞砚将纸巾递到程音葶面前，声音轻柔：“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程音葶却像愣住了一般，双眸震颤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

她看着季辞砚悲戚的神色，只觉恍若隔日。

上次一别，不过十天，怎么会在这里重逢……

季辞砚没回答，只看着她，深潭般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他看着程音葶眼角红润而晶莹，噙着晶莹泪珠，要落不落的模样，心头一阵悲痛。

不过十天未见，程音葶便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不少。

季辞砚攥紧手，只觉她的泪水在心间砸下，满是伤痛。

他下意识伸手想为她揩去泪水，刚抬起手，便又猛地止住，只将纸巾放进她手里。

“是我将阿姨送来的。”

季辞砚声音沉稳，一如往常。

此话一出，程音葶的泪猛地止住，只剩瞪大的双眸。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辞砚，只觉命运作弄。

程音葶看着程母双眸紧闭的模样，心间滋味复杂。

她揩去眼泪，清澈眼眸看着季辞砚，无比诚挚道：“多谢。”

多亏季辞砚及时送来，程母才没错过最佳抢救时机。

程音葶此刻看着季辞砚，心间只觉庆幸。

只是……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母亲？”

季辞砚与程母从未见过，程母也没带着手机，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为何季辞砚却能直接联系到她？

面前男人闻言一愣，刚想解释，便被医生打断：“可以安排手术了，请家属在手术室外等候。”

医护们有条不紊地将病床推走，程音葶心头颤抖，跟着走到手术室外。

季辞砚全程陪在一旁，注意力全在程音葶身上。

他看着程音葶紧张地在手术室外踱步，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心蓦地一软。

季辞砚眉头一拧，把她拉过来，强硬的摁在座位上，塞了一杯温水。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她是你的母亲吗？”

程音葶心头一阵急躁，本不想听，却听他话语沉稳，说：“她去了你小时候训练的冰场。”

此话一出，程音葶颤抖的心突然一静：“冰场？”

她找了每一处可能去的地方，连父亲的墓地都没放过，却没想到母亲会去冰场。

程音葶扭头看着季辞砚，焦躁的心仿佛被抚平。

“阿姨嘴里念叨着你的名字，在冰场上找你，说你父亲生病，要接你回家。”

季辞tຊ砚眼眸一沉，回想起下午。

他本要下班，却看见一个妇人神色恍惚地走进训练场，叫着程音葶的名字向冰场冲去。

“音葶，你爸生病了，快回家！别滑了，快回家！”

眼见她要冲到冰场上，场内众人赶紧拦住。

季辞砚的手机也在挣扎中被摔落在地，黑了屏。

他只能稳住程母，询问她家里的位置，想带她回家。

可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程母便不见了身影。

季辞砚赶紧去追，就看见：“附近的人行横道上，你的母亲倒在血泊里。”

程音葶听他说完，手中的纸杯已被捏扁。

她心头满是后悔与愧疚。

这些天她只觉得程母迟钝，说话也爱答不理，只当是程父去世后悲伤过度。

完全没想到，母亲不是悲伤过度神志不清，而是……

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回荡，程音葶还想追问，手术室的灯一灭，门被推开。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性命保住了。”

程音葶忍不住一喜，拉住医生问：“那我母亲什么时候……”

话没说完，医生便继续道：“但家属要做好患者永远醒不来的准备。”

第34章

此话一出，程音葶心头一颤，脚下一软，几乎要晕过去。

季辞砚立刻揽住程音葶，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整个人倚在季辞砚怀中，脸色惨白如纸。

程音葶声音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救活了，为什么会醒不来？”她话语之中已带了哭腔，怔怔看着医生，眼前一阵模糊。

医生或许是见得多了，冷静道：“病人求生意识薄弱，我们只能保住她的性命已经是奇迹了。”

她脸上满是哀痛与急切，牢牢拽住医生的袖子，几乎是祈求着问：“没有别的办法吗，无论要手术还是要吃药，我都能……”

医生摇了摇头，甩开她的手：“病人不愿醒来，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他的话锋利又戳心，将程音葶的心狠狠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的痛蔓延全身。

“你的钱留着后期护理吧。”医生于心不忍，忍不住劝道：“植物人的护理花费巨大，你要做好准备。”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程音葶呆呆站在原地。

她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推出手术室，眼睫紧闭着，脸色除了苍白了些与平常无异。

“怎么会这样……”

程音葶伏在母亲的病床前，泪水汹涌而出。

季辞砚只能轻抚她的后背，聊以安慰。

他向来神色如常的脸上出现一抹伤痛，仿佛被她的悲拗感染，心也如同被一只手揪着，苦涩而酸痛。

良久，程音葶才冷静下来。

她的泪已擦干，只剩红肿的眼睛还能看出哭泣的痕迹。

程音葶听着护士细致的交代，麻木的点头，仿佛听进去了。

护士见状，也知道她心中伤痛，说了也无济于事，只将缴费单给她。

“先去缴费吧，最好多存点钱，最近花钱的地方多。”

说完便转身离开。

程音葶仿佛回神般，垂眸看着手中缴费单，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看向季辞砚。

“你垫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季辞砚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本想拒绝，可对上那双倔强的眼，还是将数额如实相告。

程音葶听到那数字，心猛地一沉。

她犹豫了半晌，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落在肩上。

“没事的，我不急用。”季辞砚体贴道。

程音葶点点头，勉强勾起一个笑。

“好，我之后再还你。”

程音葶当了一辈子的花滑运动员，一心只想着为国争光，从没为钱发过愁，现在才发现家中的窘迫。

家中有多少积蓄她根本不知道，而自己比赛的工资奖金也只是够她和孩子日常生活。

两年前她的膝盖手术和康复训练，还是程音栋出的钱。

现在除了手术的钱，还有之后的用药护理，护工的工资，以及孩子们上学训练的花费。

现实的压力仿佛当头棒喝，将她从悲痛中解放，却陷入更深的泥潭。

她捏着那张缴费单，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季辞砚发现程音葶的沉默，突然开口道：“我退役了。”

程音葶一下没跟上他的思绪，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下一秒，才猛地回神，“什么？”

她知道季辞砚对花滑的执着，也知道他的天赋应该不止于此，为何还……

季辞砚对上她诧异的神情，没有解释，只是说：“有人请我上综艺，报酬很可观。”

程音葶一愣，立刻意识到季辞砚的意思。

季辞砚不知道她还想继续参赛，只以为她也要退役，所以提出了这个方法。

程音葶心头一颤，心中有些松动。

家中情况这样，她要是还继续参加比赛，只怕会坐吃山空。

而且自己还有伤，也不一定能获得好的名次。

这样一来，只怕家中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可是她已经和洛思珩约定，会陪他一起参加世锦赛……

程音葶心间复杂而纠结，眼眸低垂，满是愧疚。

“这是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