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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上哪有机会可以让他重来。

追悼会进行到尾声，姜暮烟的荣耀勋章是由程京寒领回的。

他捧着这枚承载着姜暮烟生命之重的勋章，再一次抑制不住，哽咽了喉咙。

主任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份薄薄的文件，交到了程京寒手上：“程经理，环航1416事件的所有调查和处理结果都已经下来了，你亲自看看吧。”

程京寒打开文件，一页页翻到最后，渐渐红了眼眶。

“环航1416机长姜暮烟，决策无误，予以表彰。”

“副机长云苏，扰乱事实真相，情节恶劣，予以辞退，永不录用。”

第18章

程京寒攥住文件的手微微发颤。

这样一份薄薄的文件，却是姜暮烟迟来的正名。

程京寒看向自己住院期间，替他为这些事忙前忙后的主任，由衷地道了声谢。

“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主任闻言挠了挠头：“我这也算为自己赎罪吧，毕竟当初，我也有责任。”

谈及这个话题，程京寒不可避免地低垂了眉目。

主任心里也明白，程京寒心里的伤痛，不是三两句安慰就能抚平的。

它只能随着时间的长流慢慢稀释淡化。

第二天，程京寒办理了出院，又送父母到了机场。

程母看着愈发沉默寡言的他，仍有些担忧：“京寒，你真的恢复好了吗？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一旁的程父揽过她：“哎呀好了，他也有这么大了，很多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

“我们做长辈的不要干涉太多。”程父如此说着，顿了顿，转而又对程京寒嘱咐：“但你也不要让我们太担心，不论如何，爸妈的心里还是牵挂着你的。”

程京寒默了瞬，看着母亲眼里的水光，叹了声气：“你们也是，保重身体，有空我会去巴黎看你们的。”

他们听到程京寒病倒的消息，几乎是立马抛下了手头的工作飞回来。

如今程京寒看起来安然无恙，手上挤压的工作也让他们不能久留了。

程父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才拍拍程京寒的肩膀，和他告别。

走至半路，似是想起什么，转过身对程京寒道：“今年过年，来巴黎一起，一家人团聚。”

而后在程京寒还没开口前又特意叮嘱：“不许借口不来。”

程京寒彻底无话。

傍晚的时候，程京寒踏着月色，时隔两个月，第一次回到了和姜暮烟两个人的家。

他抬头看了眼漆黑的窗，仿佛那里本该亮着灯，投射出一道清丽的身影。

程京寒收回视线，走近门时，第一次注意到了门前用喷漆涂鸦上的恶毒辱骂。

他长睫微颤，心再度被刺痛：“你从前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呢？”

“滴——”

指纹门锁打开，扑鼻而入的是长久未住人的灰尘气。

屋内陈设依旧，玄关入门处，摆放的是二人大学时期为数不多的合照。

冰箱里，姜暮烟未来得及处理的食材已经坏掉了。

沙发上，搭着姜暮烟收下后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被子。

每一处都是姜暮烟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沉重地思念再也抑制不住。

宛如四散的碎片一般，程京寒一一整理着，弯腰细心的捡起这一地属于姜暮烟的碎片。

收拾完时，程京寒额上满是细汗。

最后停驻在阳台上，姜暮烟曾经养过的花草上。

他记得有一盆是姜暮烟最爱的海棠花。

他看到过，开得十足漂亮。

如今却也已经尽数枯萎，衰败成泥了。

程京寒恍惚想起姜暮烟当时仿佛筋疲力尽说出的一句话：“程京寒，你别忘了，我也是那168人中的一个！”

事到如今，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懊恼。

自姜暮烟离去之后，除了第一次吃药睡着以外，他再没有梦到过姜暮烟。

他摩挲着花盆边沿，轻声呢喃。

“等花再开的时候，你来梦里看看我，好吗？”

“暮烟，我很想你。”

第19章

空寂的房间，无人应答。

良久的沉默中，程京寒终于撑起身，回了房。

坐在床边，程京寒拉开床头柜，熟练地拿出一个药瓶，倾斜，倒出三四粒白色的药片在手心，仰头干咽下去。

动作熟练，似乎已成习惯。

到了如今，程京寒只能依靠安眠药，才能有几天睡眠。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睁眼到天明。

程京寒现在无比期待闭上眼之后，能在梦里再见到姜暮烟，哪怕只对他说只字片语，他也甘之如饴。

“暮烟，我真的很想你……”

他的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哀求，而后慢慢转变为死水般的平静。

“一想到以后的漫漫岁月，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就快要疯了。”

渐渐地，药效发作，程京寒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最后陷入了黑暗。

天光熹微，程京寒从梦中转醒。

头脑依旧感到细密的针扎似的疼痛。

这一夜，他依旧没有梦到姜暮烟。

“暮烟，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

程京寒静静地靠在床头，望着一点点亮起来的天光出神。

他醒得太早，已经睡不下了。

起身去衣柜拿衣服时，无意间带出了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滚落在脚边。

隐约像是个戒指盒。

他呼吸一窒，俯身捡起，打开时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里面放着的是一对新的对戒。

他蓦然想起环航1416起飞前两人最后的争执。

姜暮烟看着他，再一次询问：“你就没有想过给我们这十年一个交代吗？”

彼时他仍在气头上，违心地说了一句：“有，但不是现在。”

姜暮烟抿着唇，有些无奈：“京寒，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我已经等不起了。”

这场争执虽然是以冷战结束，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他说：“等你这次返航回来，就结婚。”

可等她安全回来后，自己却全然抛之了脑后。

从前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何挽回这段感情。

但是自从工作后，两个人都越来越忙，许多原本定好的计划，总会被突如其来的工作打乱。

于是二人的争执，也总会被如此无限拉长，变成解不开的心结。

他颤抖着将其中一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另一枚收拢在手心，贴近心口。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化为一句深深的思念：“暮烟……”

第二天一早时，程京寒去花卉市场，循着记忆买回了姜暮烟曾经种过的一些花草。

门口的喷漆已经被重新粉刷遮盖，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程京寒回到家，下意识说了句：“我回来了。”

清晨的细碎阳光照射出微尘飞扬。

程京寒这才恍惚反应过来，真的不会再有人从厨房探出头，促狭一笑对他说：“猜猜我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给你。”

程京寒沉默着把花种回花盆，这才感到有了些姜暮烟还在的错觉。

想到如此的自欺欺人，静寂的屋内，响起程京寒一声自嘲的苦笑。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主任的电话。

程京寒蹙了蹙眉，隐约有些不安。

一按下接听，主任焦急的声音立时传来。

“程经理，你快过来一趟，云苏指名要见你，否则就要在航司跳楼!”

第20章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不时传来几声吸气的惊呼。

“事态紧急，你还是赶紧过来吧！”主任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