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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里天高皇帝远,有官府在山匪还敢如此肆无忌惮。
楚淮之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他们啸聚山泽,凭借天险逍遥法外,官府也没办法”
“此次又有今年这样难遇的大雪灾害,他们恐怕早就对福宁县有想法了。”
江心月猛然明白过来,那天所谓来买卖幼童的男人只怕是早早下山过来探查县内情况的。
大雪封山逼得他们不得不下山来劫掠以谋求生计。
外面不断传来众人四散奔逃的声音,楚淮之连忙拉上她的手快步出门。
“他们袭击的突然,也不知官府那边会不会有所防备,以防万一,我们先离开这去避一避。”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踏声传来,一小队山匪竟不知从何处绕来,持刀跨马,刀上还滴着温热的血。
骑马在前面如凶煞的男子浑身杀气,一看便知乃是穷凶极恶之徒。
“妇孺留下,其余的全杀了!”
一时间,惊慌更甚了。
四散的人群中,一个失散的孩童原地怔愣着嘶声痛哭。
然而人人忙着逃命,根本无暇顾及。
走出几步,江心月急忙停下脚步,抽出了手。
“你先走吧,淮之。”
楚淮之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看着江心月坚定的眼神心底倏地一凉。
“你要做什么?”
江心月来不及多说,转身逆着人流而上。
在山匪的马蹄即将从那孩童身上踏过时,扑身将那孩童抱进怀里翻滚了几圈。
有惊无险,孩童却被吓得大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江心月轻轻安抚着,楚淮之也终于穿过人群走到了江心月身边。
“你这小娘们还真有点胆色,敢在爷的马下救人。”
那一队山匪中的小头目面露惊奇的骑马朝江心月走去。
楚淮之如临大敌般死死挡在江心月身前。
江心月心知他一介书生在山匪面前全无抵抗之力,万不能受自己牵连。
她如果死了兴许还能误打误撞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楚淮之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淮之,你带孩子先走。”
江心月急忙不由分说地将孩童交到了楚淮之手中,将他一把推开。
楚淮之手里抱着嚎哭的孩童束手束脚,只能被迫被推挤的人流裹挟着走。
“心月!”
与此同时,一阵拼杀声传来,许维澈正带着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往江心月的方向奔来。
“他奶奶的,来这么快,前头的人都是废物吗?”
骑马的为首男子见此不由怒喝道。
江心月心底的不安隐隐有了落处,趁此机会扭身朝许维澈的方向逃去,身后的骑马男子瞬间反应追了上来。
眼看长刀就要落在江心月身上,许维澈急喝一声:“萧丛!”
萧丛立即领悟,瞬时纵身下马,箭步冲前抬刀荡开了这一道杀机。
许维澈匆匆勒绳下马,一把将江心月揽进怀中紧紧圈住。
“你没事吧?!”
然而还不及欣喜片刻,一支箭暗中悄然搭起,直直瞄上了江心月。
“嗖”的离弦一声!
江心月只来得及听见一声闷哼,随即便因惯性与许维澈一同跌倒在地,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萧丛的惊喝声传来,江心月看着许维澈目露痛色,心凉彻底。
随即才感觉到掌心湿热,抬眼一看,竟是满手鲜血!
第39章
“我……没有再失约,我真的……护住你了。”
许维澈微弱的气音颤颤落在江心月耳畔,额间已尽是冷汗,却固执地强撑着一口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江心月心急如焚却不敢乱动,偏头只见许维澈脸色苍白的吓人。
那支箭射在背后,鲜血汩汩流出,几乎在许维澈身下淌出一块血泊。
“……我要怎么救你?我……”
江心月心神慌乱至极,只能徒劳地用手按住伤口。
许维澈用尚且干净的手轻缓抹去江心月眼角的泪,几乎用尽了气力。
“别哭……”
数名官兵围侍左右,萧丛厮杀在前,战况一时胶着无人靠近。
直到另一支官兵队伍从前包围而来,局势才终于倾倒。
不消片刻,传来萧丛远远的高喝声。
“山匪已尽数押解伏法!”
几乎是话音刚落,江心月就感到趴在怀中的身体骤然脱力。
偏头一看,许维澈紧闭着眼已无意识,脸上几无血色,只有鲜血不断自嘴角涌出。
“许维澈!”
江心月心口一窒,前所未有的恐慌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脑中嗡鸣一片,好像所有的声音和人都相隔天远。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萧丛急厉万分地喊着,江心月感到身上一轻,仍然不能回神。
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站在了许维澈治伤的房前。
萧丛拱手朝江心月劝道。
“江姑娘,你受了惊,还是先去休息吧。”
“不,他是为救我而受伤的,我一定要看着他安然无恙。”
江心月神情惶然地站在门外,只能听到医师浅浅地叹息和许维澈忍痛的呼吸声。
萧丛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哑声开口。
“或许这对大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江心月倏地偏过头,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这样想?”
“夫人走后,大人几乎是一夜白头,自那之后便再没有好好休息过。”
萧丛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那时候大人几乎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报复温氏,幸得陛下怀柔,只是命大人来此赈灾将功折罪。”
“如果不是后来在这里遇到您,大人撑着的那口气估计早就断了。”
江心月有些怔愣,福宁县消息闭塞,她很久没注意过汴京发生的事了,这些事对她来说也已恍如隔世。
她爱了许维澈十年,而这些天的许维澈又何尝不让她有所动摇。
只是她一闭上眼就总能想到那未及出世就夭折的孩子,还有许维澈那冰冷的话语和眼神。
这些伤痛是无法随时间流逝而忘却的。
江心月眼眶渐渐泛红,眸中闪过一丝哀意。
“我知道,只是很多事,再怎么弥补悔恨也是无法挽回的了。”
萧丛见此也不忍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从里面打开,医师眉头紧蹙着走出来,她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如何了?”
江心月和萧丛同时出声。
医师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禁哀叹了一声。
“这一箭着实狠毒,伤至肺腑又失血过多,眼下血是好不容易止住了,其他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江心月仍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能不能醒,全看个人造化了,况且就算醒过来,这一箭伤及肺腑,恐怕也……”
江心月身形狠狠一晃,声音颤抖:“恐怕什么?”
“恐怕寿元无几啊!”
第40章
“大概还会有多少时间?”
江心月喉间一哽,已是落下泪来。
“不好说,最好的情况可能也不过数载。”
气氛一时沉重到了极点,可任谁都无可奈何,江心月只得白着脸色向医师言谢。
一向面容冷酷的萧丛也眼眶泛红,强忍情绪将医师送回。
江心月推开门,榻上的人犹在昏迷,好看的剑眉却始终紧蹙着,似乎是在忍痛。
看着他孱弱苍白的模样,江心月仍止不住一阵鼻酸。
“你这样,叫我如何还得清……”
楚淮之面色焦急地赶来,见江心月似乎安然无恙才终于舒出一口气。
“方才兵荒马乱的,我听说不少人都受了重伤,害怕你……”
话音未落,楚淮之注意到了江心月身后昏迷不醒的许维澈,一时有些难言。
“我没事,先不说这个了,那孩子的父母可找到了?”
江心月看了眼身后的许维澈,随即迈步出门,主动岔开了话题。
楚淮之轻轻跟上:“孩子我已经交由官府送回父母家中了,他们现下正在清点伤亡和损失。”
“这一次山匪倾巢而出,终于在福宁县栽了跟头被尽数剿灭,真是一大幸事。”
说到这里,楚淮之清朗的眉目不禁正色起来。
“只是,下次你不许再这样擅自把我推开了。”
“虽然我只是一介书生,但若要保护你,一定还是可以的。”
若非官府的人来得及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等他将孩子平安交给官府来到与江心月分别的地方时,却只见到一地鲜血,只觉呼吸都要顿止了。
“好,我知道了。”
江心月难得有了一丝心虚,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只得一个劲点头。
“罢了,你现在点头的倒快,真到了那时候一定又不会听从的。”
楚淮之无奈地轻笑了一声,随即有些忧虑地往屋内望了一眼,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说,是许维澈替江心月挡了一箭。
“心月,他……还好吗?”
江心月沉重地摇了摇头,眼睫轻垂:“医师说最好的情况可能也不过数载了。”
看着江心月的神色,楚淮之眼底闪过一丝痛心。
“事已至此,你也千万不要太过自责了。”
江心月低垂着脑袋,幅度轻微地点了下头。
“淮之,他是为救我才伤至如此的,我得留下来,看着他醒过来。”
半晌,头顶才传来楚淮之轻微的叹息:“好。”
霞雪漂泊,昏黄的灯烛摇曳,映照人影。
江心月守在塌边昼夜不歇的照顾了三日,最终抵不过疲倦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朦胧间江心月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她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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