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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线如冰，一刹那冻结了凤窈浑身的血液。

“……是。”

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回答。

明鸾厌恶的看了她苍白的脸一眼，冷漠的甩袖离去。

‘嘭’一声！

殿门狠狠关上，摔碎了一地的希冀。

冷风灌入，压抑了许久的鲜红溢出唇畔，落在袖间。

她怔了怔，随即自嘲抹去。

一夜未眠，第二日，凤窈穿戴整齐前往太渊宫。

她一个人的事，还是莫要连累了司命。

走到殿前，一队仙娥手捧各式凡间糕点经过。

“等等。”

看到其中一人白玉盘上的年糕，凤窈忍不住出声。

“天后娘娘。”仙娥们立时停下行礼，垂着头你瞧我我瞧你。

凤窈都看到了，却并不苛责，只是问：“这些是什么？”

为首的仙娥迟疑的答：“是陛下今早特意派人从凡间带来的小吃。”

见凤窈还在等待，她只好继续说。

“昨日，素婉姑娘思念凡间下厨做了年糕，陛下以为她要离开天宫，两人闹了脾气，所以……”

仙娥声音越发小，凤窈的脸色也一寸寸苍白下去。

她明白过来。

原来，昨夜明鸾是和另一个女人吵了架，才会来见她。

原来，明鸾是真的不记得她的生辰了。

第4章

凤窈没再问，脚步擦着众人往殿内走去。

沿途的仙花异草美不胜收，与清冷的凤栖宫区别巨大。

凤窈脚步缓停，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

那时候，她和明鸾还未成为天帝天后，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在不周山四处玩。

那时的明鸾会给她摘最新鲜的竹实，会给她九天的醴泉。

每当他们说起未来，明鸾总是说：“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我最快乐。”

“等以后成为天帝，你就是我唯一的天后。”

往日时光如梦如幻，今日时节可笑可怜。

凤窈了然，或许只有她自己还记得那些点滴往事。

走入后殿，却只见那叫素婉的凡人女子坐于殿中，手持罗帕绣花。

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美好而安静。

凤窈一怔，有些仓皇的转身要走。

身后却传来温柔而急促的挽留声：“天后娘娘，请等等。”

凤窈顿住脚步转身，看着素婉款款走近向她行礼：“娘娘，妾身自来天宫，还未去向您请安，望您见谅。”

凤窈心情复杂的打量她。

原来，明鸾爱上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殿内檀香冉冉，熏得凤窈胸口堵塞。

她移开视线，想起一个问题。

“我听说你不愿来天宫，为什么？”

素婉一怔，垂着眼道：“这天宫又冷又寂寞，做仙，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好。”

这话让凤窈心中微惊。

又见素婉难掩甜蜜和担忧：“还好有陛下陪我……若非陛下说他在这天宫没有一个知心的人，我应当早就回到凡间了。”

没有一个知心的人……

凤窈只觉有什么堵住了喉咙。

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就是无端端的委屈，心攥紧的难受。

可她还是天后，就算难过，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凤窈抿紧唇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再会”便迈步离开。

走出殿门，迎面却正好撞上了回来的明鸾。

看见凤窈，他当头便是一句质问：“你来做什么？”

凤窈顿住步伐，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清男人面上戒备和厌烦。

唇颤了颤，她艰涩开口：“天医说，我的身体可能……”

“我不感兴趣！”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那句‘我活不长了’硬生生卡在喉间。

凤窈看着明鸾，一阵悲凉从心口涌出。

不知从何时起，他连好好听她说句话都已不愿……

明鸾往前一步，带着浓浓警告开口：“别想再做什么，下月初一，我就会娶她。”

凤窈脸色骤然苍白，眼中浮出深切痛楚。

明鸾看着这样的她，有一瞬烦躁，但随即抛之脑后。

他大步离开，独留凤窈孤零零站在原地。

风扬起她的裙摆，默默无语。

十一月初一，明鸾正式迎娶素婉。

天宫正门，他将穿着大红霞帔的素婉从八抬大轿中牵出，这是素婉坚持的凡人成亲的步骤。

走过三生石，明鸾突然看到了他和凤窈曾刻下的名字。

皱了皱眉，他有些烦躁的想：之后得叫人挪走。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在一声声祝祷中，谁也没发现，太渊殿门口，凤窈正一动不动的站着。

她看着仙官高喊：“一拜天地！”

看着明鸾牵着素婉的手，跪下朝东方磕头。

“二拜高堂！”

又看着两人再起，向北方下跪。

视线一点点模糊，凤窈只觉心也被一点点掏空了。

“夫妻对拜！”

最后一声，凤窈缓缓转头离去。

却仍能听到身后司仪高喊：夫妻，礼成！

礼成一句落下！

天空蓦地一声响雷，万里晴空转瞬黑沉。

第5章

乌云重累，在太渊殿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凤窈惊恐回身，‘天罚’一词猛地浮现脑中。

下一刻，“轰”一声，圆柱粗的紫雷连续朝太渊殿劈下。

凤窈想也没想便往回赶。

殿中，只见正中央的明鸾正撑起一片结界挡在素婉身前，嘴边溢出一丝血迹，苦苦支撑。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第八十道劈散结界，劈中明鸾。

最后一道，直冲着素婉而去。

凤窈便见明鸾不顾自身，以身牢牢护住素婉。

心口猛揪，她想也没想，化作凤凰真身，上前拼尽全力挡住那道刺眼到看不清的天雷！

‘轰一声’，太渊殿直接倒塌。

天雷平息，明鸾下意识查看身下之人：“素婉，你怎么样？”

“陛下！”完好无损的素婉惊魂未定的流着泪抱紧了明鸾。

他们身前，一只半身焦黑的凤凰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

劫后重生的两人紧紧相拥，竟没人想起看一眼身受重伤的凤窈。

只有司命随后冲进殿内，目眦欲裂。

……

凤栖宫。

天医正在殿内为凤窈疗伤。

殿外，司命目光冰寒的看着明鸾和躲在他身后的素婉。

“明鸾，天罚降下，天道不容，你准备怎么交代？”

明鸾没答。

素婉一颤，拉着明鸾的袖子哀声道：“陛下，还是让我回凡间吧……”

明鸾这才回神，他收回盯着殿门的视线，满心烦躁的开口：“天罚已过，何须交代。”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司命再崩不住脸色，咬牙切齿道。

“悔？”明鸾目光幽暗，“我看后悔的是你吧？”

“毕竟，当初只差一点，你就能成为她的天帝了不是？”

冰冷带刺的讥讽，让司命脸色突变。

这时，殿门一响。

天医涂瑜垂下头才能掩饰住自己哀愤的神色：“陛下，娘娘醒了，但目前不能打扰她养伤。”

明鸾眉一皱，最终道：“我之后再来看她。”

凤窈虚弱的靠在床沿，本来如瀑的黑发被烧焦到只剩半截。

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殿门，只余一片哀凉。

涂瑜那句“您如今的身体根本不能受伤，如此一遭，只怕性命堪忧。”荡在耳边。

浑身都疼的凤窈无暇再想，苦涩的闭上了眼。

半月后。

凤窈在涂瑜的治疗下，愈合了皮外伤。

她正坐在院中吸取月华，一个熟悉的脚步响起。

她睁开眼，看到了捧着一壶帝流浆的明鸾。

明鸾将帝流浆放在她面前，这是月亮精华的凝结，但十分难以收集。

凤窈一怔，还未开口，便听到他淡淡开口：“多谢你挡下那一击，否则我也无法完全护素婉周全。”

“……不用。”说完这句再无言以对。

只有心尖汩汩流着血。

凤窈突然明白了凡间的一句诗：墙头马上音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像极了那含义：你虽近在我眼前，却原来我们的心早已远隔天涯。

凤窈垂下眸，压抑着上涌的泪意问。

“明鸾，娶我这三千年，你爱过我哪怕一点吗？”

明鸾一怔，心中那股烦躁又冒了出来。

他转过身看向太渊殿方向：“我曾以为我喜欢你，但是……遇见素婉后才知道什么是爱。”

第6章

风吹动院中梨树叶，哗哗作响。

明鸾说完那句，又有些烦躁的加了一句：“你放心，你是天后这一点永不会变。”

凤窈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悲切。

“你走吧。”她闭上眼，哑声道，“不用再来看我。”

这句话说得古怪，明鸾却没放在心上。

他只以为凤窈还是生气了。

但他也知道，凤窈从来不会生他的气很久。

明鸾回头看凤窈，她苍白的脸色似乎比月色还白。

只一眼，他收回目光，径直回了太渊宫。

他走后，凤窈拿起那瓶帝流浆。

她起身忍着疼走到院中最大的那颗树下。

那树没有一片树叶，似乎早就死去许久。

凤窈打开瓶子，将那帝流浆‘哗啦’一下，全倒在了树根上。

冷风吹来，她咳了两声，又强自忍耐住喉间腥甜。

凤窈丢开瓶子，蹲下身去刨树根处的土，最终刨出来一坛酒。

酒不知好坏，坛子上写着“龙凤”两字，是明鸾的字迹。

凤窈就地坐下，掀开了坛口。

酒水清冽，但凤窈闻不到酒香，只因她自雷劫后便失去了嗅觉。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