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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雍如今救她一命，她万不能让人死在这里，否则一辈子难以心安。

只是她将药端进禅房时，却被钟楚期一手接过。

“你在这照顾好你家主子。”他说着，将手中的药碗自然而然地塞进了余恹手中。

随后他便拉着谢凝烟离开蝉房。

谢凝烟跟在身后，抬眸只能看见他冷硬的侧脸，那双鸦睫下的眼眸比月色更冷，教人辨不清情绪。

“今日这次，是公主派来的人吗？”谢凝烟主动开口问道。

钟楚期脚步一顿，干巴巴解释道：“不一定。”

走远几步后，钟楚期才缓缓松开手，唇角紧绷着：“收拾东西，今夜便走。”

谢凝烟看着他轻微起伏的胸膛，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但说出口的话音却仍是冷静的。

“好。”谢凝烟点点头。

钟楚期视线落在她身上，紧盯了片刻，蓦地笑了：“你都不问问本王为什么？”

哪怕是钟楚期不经意投来的目光，也总令人有种被尽数看透的不安感，更遑论被他直直盯住。

谢凝烟恍然有种被一条外表美艳的毒蛇盯上，圈护在其中的错觉。

“我相信你。”

她声音轻缓，如一股清泉流进钟楚期的心间。

他绯色的薄唇勾起一抹明显的笑意，显然那短短四个字却极大的取悦了他。

钟楚期轻咳了一声，隐下嘴角笑意，手中折扇往谢凝烟头上轻叩了一下，斯条慢理道。

“这么容易轻信他人，当心栽跟头。”

谢凝烟低了下头，随即望向屋内：“可卫雍还伤着，今夜能走吗？”

钟楚期正了神色，望向慧德寺菩提阁的方向，眸光沉凝。

“他的伤需得回京中医治，再迟恐生变故。”

第21章

谢凝烟思忖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这夜明月当空，因此回程的路上不算太暗。

卫雍受伤昏迷，故而与谢凝烟同乘一辆马车，钟楚期策马在前。

本一路无阻，但行至山下，一道绊马绳陡然牵起！

钟楚期反应极快，当即勒马，骏马前蹄瞬间高高扬起。

然而他刚刚维稳身形，道路一侧一点寒芒乍现!

一支暗箭破空而来，正中钟楚期肩头，惯性将他射下马来。

与此同时，林中顿时响起一阵呐喊之声。

俨然是早有埋伏！

听闻动静掀起帘子的谢凝烟，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钟楚期！”

“别出来！”钟楚期震声道。

余恹顿时拔刀，护在马车左右。

一时间，刀刃相接声不绝于耳，喊杀声震天。

轰然一声，一侧山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沉坠滑落下来！

山洪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奔袭而来，山涧溪流瞬间变成汹涌洪流。

眨眼之间，卷进无数人，一同淹没流入河中。

离之最近的钟楚期侥幸躲过一劫，然而下一刻，数支箭羽直逼他而来。

钟楚期本已受伤，格挡之际，身形一滞，摔落河中。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刀刃深深插入石缝之中，得以片刻喘息。

谢凝烟再也顾不得任何，径直朝钟楚期奔去。

“谢凝烟，你果真是阴魂不散。”

一道阴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她猛然回身，一柄剑直往她心口刺来！

谢凝烟瞳孔骤缩！

然而一只手倏然从旁侧死死握住剑刃，停在谢凝烟心口三寸处再难逼近分毫。

卫雍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脸色苍白到惊人。

鲜血滴滴从他指缝滑落，他却只觉庆幸，幸好他及时醒过来，幸好他赶上了。

公主眼中划过一瞬震惊，继而被滔天的怒意取代。

她连忙抽出剑：“你们一个两个，为了她竟都连命都不要了！？”

卫雍身形微晃，踉跄一步，竭力稳住身形。

“反倒应该问公主你，如今竟连手足之亲都不放过了吗？”他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发颤，脸色苍白，眼神却凛冽。

“你可知这是何罪！？”

公主怒喝打断道：“住口!”

随即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只剩凉薄。

“卫雍，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同我说话。”

“你为什么就不能学乖一点？”

她看着卫雍手臂上的血迹，随即面露怜悯：“疼吗？”

“你要是求求我，我就给你解药。”

他中毒未解，撑到现在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可他只是微微一怔，继而轻声嗤笑，没有半点要低头讨饶的意思。

落在公主眼中，满是不屑的轻蔑。

公主倏然将刀抵在卫雍心口处，眼眸通红：“你对她死心塌地又如何？她心里早已没有了你！”

“既然你如此执拗，那我今日就偏要打醒你。”

她说罢，看向谢凝烟，带着似笑非笑地睥睨：“钟楚期受了伤，坚持不了多久，我今日心情甚佳，就给你一个机会。”

“卫雍和……他，你今日只能救下一个。”

谢凝烟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真是疯了，他可是你的兄长！”

“那又如何！”公主眼圈发红，冷声打断道：“骨肉至亲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值一提！谁让他做了我成事路上的绊脚石！”

“谢凝烟，你只能救一个，想好了吗，选还是不选？”

看她情态，简直宛若癫狂疯魔。

权力的追逐，竟让人迷心至此!

谢凝烟双目赤红，口中几乎要咬出血来，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

“好，我选。”

在公主目光的步步紧逼之下，谢凝烟不得已艰难地抬起了手……

第22章

就在谢凝烟即将作出选择的那一刻，钟楚期骤然出声。

“凝烟！”

他每说一字，都极为艰难，那双清浅琥珀色眼眸此刻已布满血丝。

谢凝烟蓦然回头，望着钟楚期此刻的眼神，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在她的注视下，钟楚期竟主动一点一点松开了握住刀柄着力支撑的手。

“钟楚期你要做什么！？”谢凝烟猛然朝他的方向踉跄几步，声音撕心裂肺：“不要！”

然而临到这时，钟楚期的目光却意外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安抚。

“本王不愿让你两难，好好活下去吧。”

他的声音仿佛都被河水冲散，却清晰地传入谢凝烟耳中。

她的心顿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困难。

钟楚期脸色愈发苍白，在谢凝烟紧盯着的目光中，彻底放开了手！

谢凝烟眼睁睁看着他被河流吞没却无能为力，近乎目眦欲裂：“不要！！！”

其声凄厉哽咽，她什么也不想管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谢凝烟只感到心被一股巨大的哀痛吞没，又像是被生生剥离。

钟楚期从前对她的笑，对她有意无意的关怀，或是偶尔的机锋都在她脑海中浮现，再也挥之不去。

公主手中的剑倏然掉落，发出清脆的撞地声。

她怔怔地看着钟楚期消失的方向，一时之间，说不上是喜是悲。

卫雍的目光紧锁在谢凝烟身上，心中莫名一阵空荡。

好似自这一刻起，他忽然觉得，谢凝烟的心，他再也挽不回了。

钟楚期最后用死，永远留在了谢凝烟的心里。

恰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阵阵马蹄声。

薛凛带领一队府兵匆匆赶至，杀进重重包围。

他目的明确地将谢凝烟带上马随即奔离，并不恋战。

公主身后，一排死士拉紧弓弦，瞄准了薛凛一行人。

卫雍强撑起身，移步挡在箭阵前，声音虚弱：“放他们离开。”

公主倏然抬起手，那一排死士便立刻放下了弓箭，她眼中似笑非笑。

“卫雍，你在求我？”

卫雍并未回答，只是极缓的合上了双眸，似是无声的妥协。

仅仅如此，却极大地取悦了静安公主。

他缓缓转过身，直到看见谢凝烟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终于支撑不住，无力栽倒下去。

公主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