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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身离开，林雨眠这才有了些实感，找回了呼吸。

像是被人从窒息的水中捞起，整个人湿淋淋。

“谢谢你们……”

林雨眠说到做到，从衬衫口袋里翻出粮票，一股脑递了出去。

“这是空军营发的，肉票，粮票，我还有没带出来的……”

“妹子，你这是做什么！”

女人将东西推回来，连连摆手：“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虎他娘，叫我秋萍就行，前些日子小虎去河坝玩落水了，还是你给救回来的！”

“上次我们上你家去，你就走了，一直没机会谢谢你。”

她说着，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后脑勺上。

“还不谢谢林姐姐！”

小虎摸着后脑勺，却不哭闹，脆生生地开口：“谢谢林姐姐。”

他说着，将有些脏兮兮的袖子撸起来，露出半截胳膊。

“去年卫生院就来人打过针啦，我就是村长爷爷说得圈圈血型，我能帮忙。”

“姐姐救了我，我也要帮姐姐。”

林雨眠心头一暖，终于有了真心实意的笑。

她这才想起来，过年那阵回村里，顺手救了个落水的孩子。

想不到，她们会记到现在。

这时，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语气透着些高兴。

“病人的出血止住了，但一个人不能献那么多，再来个人献一点点就够了。”

话音落下，刘强捂着胳膊走出来。

秋萍摸了摸小虎的头：“去跟你爹呆着，不行乱跑，阿妈去抽个血。”

小虎却没听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阿妈，我去，我不怕痛，我要保护阿妈。”

“就是。”刘强走上前，将儿子抱起来架在脖子上，“我们小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秋萍埋怨着，却忍不住笑了：“这孩子……”

情况不再紧急，医生也有了撩闲的心思，在一旁搭话。

“这孩子多能耐，知道保护小姑娘，长大了得对媳妇多好啊。”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林雨眠忍不住笑了。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疤。

还是丑陋地躺在那里，稍微使些力，就抑制不住地颤抖。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自己这双手，还是可以救人，还是可以做研究。

她并非一无是处。

一旁，秋萍凑上来和她聊天：“雨眠妹子，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林雨眠一愣，坦然解释：“以前伤了，有点毛病，不碍事。”

虽如此，她还是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

秋萍点了点头，也知趣地不再过问。

天渐渐亮了，日光透过窗户，洒下暖阳。

诊台上电话响起，护士接起，对着走廊大喊。

“林雨眠在吗，有你的电话！”

林雨眠应了声，走上前，接起，对面传来村长唐锣生的声音。

“雨眠妹子，南川咋样了，要我们帮忙不？”

“没危险了已经，唐叔，是有什么事吗？”林雨眠问。

唐锣生了然：“有个同志来村里，说找南川的，他现在不方便，你听一下电话呢？”

“行。”

林雨眠应下，只听对面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

“林雨眠同志你好，我是审政厅的办事员，陆南川同志的结婚申请审批已经下来了，请你们尽快来一趟审政厅。”

第28章

黑云压城。

天边卷着连天的乌云，小船再风雨中飘摇，岌岌可危。

周围雷声阵阵，海浪一下下拍打着船身，震耳欲聋，却又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薄纱，没有实感。

这是个梦，陆南川知道，却怎么都没办法醒来。

“前面有暗礁，躲不过去了，大家小心！”

如噩梦重现，同样的话音传来，下一秒，船身便剧烈的晃动起来。

“tຊ雨眠！”

陆南川再一次伸手，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般，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雨眠落入水中。

就好像，只是一遍遍看着悲剧重演，以此折磨。

可好在，他跳了下去，将林雨眠救了回来。

晃动不平的甲板上，所有人让开位置，他将林雨眠小心放下，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

“南川哥，我来吧。”

莫晓霞想要插手，他置若罔闻。

手上动作不停，陆南川心中莫默数着节奏，看着林雨眠吐出一大口水，这才松了口气。

不管是不是梦，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可刚刚放下心，面前，林雨眠的身体却瞬间化作无数的碎片，四散在风里。

“陆南川！”

声音从后传来，陆南川猛然回头，却见林雨眠还在水中，挣扎浮沉。

这一次，他再冲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卷入深渊。

“林雨眠！——”

绝望铺天盖地般袭来，陆南川猛然睁开眼。

眼前，却是窗明几净的病房。

墙角的那只暖水壶，上面印着大红牡丹的图案，无比熟悉。

陆南川愣了愣，却一时想不起来。

颈间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裹着层层纱布。

陆南川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去村里寻人找救兵，回来便看见林雨眠身后有人挥刀砍下。

千钧一发，他来不及反应，冲上前将林雨眠推开。

自己却没有躲过去。

如今，消毒水味萦绕鼻尖，身上的被子印着红色的字——

辉同化肥厂职工附属医院。

看来，自己是活下来了。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抬眼，是林雨眠。

她手中端着铁饭盒，麻花辫垂落肩上，梅色的花边衬衫衬得整个人恬静温柔。

陆南川有些出神。

见他醒了，林雨眠微微一愣。

“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没。”

她问得自然，陆南川轻咳两声：“我……晕了多久？”

“两天。”林雨眠说着，从一旁拿起搪瓷茶杯，往里倒了些水：“慢慢喝点水吧。”

温热的水冒着白色的水蒸气，杯子上的花纹眼熟，常用处还磕了些漆，露出褐色的底。

是家里的杯子。

陆南川一愣，却顾不得这些。

他昏迷了两天，便意味着林雨眠也照顾了他两天。

自己还没将人追回来，就麻烦她这么久，实在欠妥。

虽然，知道林雨眠留下来照顾自己，陆南川心里高兴。

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出于补偿而已。

虽然很想她留下来，可陆南川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

“你先回去吧，这两天……麻烦你了，我没事的，谢谢你。”

面前的人愣了愣，却忽然笑了。

“南川，我全都想起来了。”

第29章

林雨眠说完，一眨不眨看着陆南川。

看着他的眼底，从愣怔化为欣喜，不过是片刻。

“你想起来了？”

陆南川重复说着，心跳却渐渐加重，震耳欲聋。

林雨眠点点头，却直接换了话题：“前天，上面来人说，结婚审批下来了。”

“给你请了半个月的假，说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去领证。”

“你饿不饿，饿了这里有饭，或者我去饭堂给你打点别的吃的来。”

林雨眠细细说着，面前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抬头，对上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她戛然止了话头。

陆南川却只是看着她，笑着，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半晌，他忽然开了口：“你今天真好看。”

没头没尾的话，让林雨眠莫名双颊有些发烫。

“我问你饿不饿！”

她又重复了一边，别开了眼。

陆南川点点头：“我饿了。”

话落，他又有些无奈。

“但今天我真没办法动筷子。”

他右肩的伤还没好，颈部的伤口牵着左边胳膊，最好也是不要动。

林雨眠认命的撇撇嘴。

“我喂你成不？”

“成。”

……

在化肥厂医院住了五天，陆南川转院去了卫生所。

研究院还有别的事情，林雨眠不可能每天跑这么远过来照顾他。

本来是想请个护工帮帮忙，但陆南川同志非要发挥艰苦奋斗的优良美德，捂着脖子就转了院。

搬走的那天，林雨眠将一只奇形怪状的枕头放在他手中。

“戴在脖子上，好受些。”

那枕头长得奇怪，像是个“U”的形状，被棉花塞得鼓鼓囊囊。

是林雨眠连夜做出来的，卡在脖子上，能有些保护。

陆南川带上，意外地很契合。

“你真厉害，这枕头要是拿出去卖，肯定能受欢迎。”

他说着便要凑上来，林雨眠左右拎着暖水壶右手是大包的衣服，连忙躲到一旁。

“你离我远些，别又碰伤了哪里。”

陆南川默默后退一步，有些受伤：“我来拿点东西吧，你一趟趟搬，怪累人的。”

林雨眠刚想反驳，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

倒还真的有东西能让这个病号拿。

“那个，你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