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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不住轻颤着,十指深深地掐进大腿里,挠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在崩溃边缘,他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拿出手机给沈熙宁发了一条消息。
“尤淼淼在机场,可能要出国!”
第十八章
乔以舒去世之后,沈熙宁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半夜常常惊醒。
这一天也不例外,手机突然闪烁的冷光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她擦了擦汗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短短十一个字直接让她清醒了过来。
从医院离开之后,她和乔叔叔就直接去警察局立了案,警察说需要一些时间走流程。
如今看到这条消息,她瞬间就急了,连忙给乔叔叔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随后,她光着脚跑下楼,开着车就往机场赶去。
看着她这副要拼命的模样,坐在一旁的乔以舒满眼都是心疼。
没有人比她更懂沈熙宁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给她一个交代。
因为沈熙宁认定自己也是害死乔以舒的凶手之一,她无时无刻不在懊悔那一天放了乔以舒的鸽子,无时无刻都在祈祷着时光能倒流。
只要能救下乔以舒的命,哪怕让她替死她也甘愿。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她只能怀揣着这份愧疚,踏上这条复仇之路。
不是为了让良心安宁,而是为了告慰乔以舒的亡灵。
而沈熙宁的这份执拗,无疑也成了拦在乔以舒心上的一道门槛。
她很想让沈熙宁放松下来,很想告诉她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很想让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可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妄想,哪怕她现身于她面前,沈熙宁也放不下这个心结。
乔以舒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流泪痛哭,看着她噩梦不断,看着她疲于奔走。
都说没有执念的人才能步入轮回,而她之所以还停留在这个世间,也是因为这点执念吧。
只有当爸爸和沈熙宁先放下执念,她才能跟着放下执念。
所以她也在等着一切真相大白,等着一个未知的结局。
尤淼淼没能坐上飞往英国的这班飞机。
警察出动得很及时,成功在登机口找到她带回了警察局。
从乔叔叔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沈熙宁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句又把她的心吊了起来。
“警察说尤淼淼咬死不认是蓄意为之,非说是她和以舒起了争执气急之下才动手抢方向盘的。”
听见这个结果,沈熙宁没忍住气得骂了一句脏话。
乔以舒脸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行车记录仪没有录下声音只有画面,再联合上车之前他们三人之间的确有些龃龉的证词,尤淼淼很有可能减刑。
害死了人还能泰然自若地在陆崇远面前演戏,被警察抓住了还能临场想出这种证词,真是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乔以舒感慨了几句,心里也犯了愁。
要是尤淼淼咬死不认,那该怎么办呢?
骂骂咧咧的沈熙宁却说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视频里以舒嘴都没张过,怎么会和她吵起来?这个杀人犯撒谎都不动动脑子吗?”
乔以舒也被这句话点醒了,不禁开始庆幸当时的自己足够冷静,没有搭理尤淼淼。
第十九章
尤淼淼被带回警局之后,陆崇远也被传唤过去。
警察就事故发生当天的情况做了问询,着重点在于他知不知道乔以舒患有凝血障碍症和为什么会选择锯断她的腿这两点上。
起初,他始终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警察把那封由医院开具的死亡报告再一次递到他面前时,看着上面的失血过多几个字,他才艰难陈述了当日发生的一切。
警察又问了他一遍这两个问题。
他的脑海里乱哄哄的闪过很多画面,一是考上消防员时的医疗培训课,二是锯子切割血肉时的机械声和痛叫声,三是沈熙宁把这张报告拍在他脸上的场景。
一幕幕像锋利的刀片一样扎进他的心头,剜出带血的骨肉,锥心刺骨的痛在身体各处蔓延着。
他低垂着头,声音晦涩而幽咽。
“她说过自己患有这个病,但我没信。”
“在场的其他人都说当时乔以舒伤得更重,你作为从业多年的专业消防员,为什么选择锯断你妻子的腿呢?你和尤淼淼之间是否存在婚外情的关系呢?”
陆崇远嘴唇紧抿着,喉头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说这段婚姻只是利益交换吗?说他这些年对乔以舒的冷遇吗?说他心里一直没有放下旧爱吗?
每一个理由在陆崇远听来,都像无耻的借口。
为了洗白他的所作所为而找的借口。
沈熙宁说的没错,他就是害死乔以舒的罪魁祸首。
他不能昧着良心否认这个事实,所以最后,他还是将这些年里三个人的纠葛说了清楚。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在记录本上飞快写下一段话后,便把他关进了看守所。
这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除了问询的时间,他要么在谁,要么就是望着白墙发呆。
期间有几波人申请探视,他只见了乔镇维一次。
对于这个曾经的岳父,陆崇远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曾位居高官,四年前乔以舒的妈妈去世之后,他大受打击辞去了公职,一个人远赴国外,定居在了他和夫人初识的海边。
两个人这三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陆崇远能感受到乔镇维不喜欢自己。
理由想都不用想,自然是家世原因。
但从前的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毕竟乔镇维爱女如命,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但现在乔以舒死了,还死在他手上,都不用设想,他就知道自己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可现在的他也不在意这件事了。
因为不管是牢底坐穿还是一命换一命,都是他罪有应得。
他不想再挣扎了。
所以当乔镇维问他为什么把断了一条腿的乔以舒一个人丢在荒山时,他给了一个很诚实的回答。
“忽视她的存在,在这三年里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了,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很寻常的忽视。”
得到了答案的乔镇维深深看了他一眼,绝望地闭上了眼,颓然转身离开。
第二十章
对于这个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乔镇维和夫人一向是不舍得苛责的,骄纵着她长大。
直到乔以舒21岁大学毕业那年,他罕见地冲她发了一次脾气。
因为她背着父母拿走了户口本,偷偷和同学结了婚,事后才告诉家里人。
这样草率地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交付到一个男人手里,只要是做父母的都无法容忍吧。
所以夫妻俩想着法逼她结束这段仓促成就的婚姻,却不想这个惯来不听话的女儿竟以死相逼。
在奄奄一息的乔以舒面前,他们只能妥协让步,让她把人带回来看看。
在医院里,乔镇维第一次见到了陆崇远。
这个和女儿年纪相仿的男生长得人高马大,模样也很好,虽然家世很差,但好在为人上进努力。
按理来说,他本该有所改观的,但在看见那双望向女儿的眼神时,那股积压在心中的不忿愈发浓重。
只需要一眼,乔镇维就知道,陆崇远不喜欢他的女儿,所以他也不喜欢他。
可女儿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解着夫妻俩,说只要和陆崇远在一起她会才会觉得幸福,他这才松口答应。
乔以舒结婚之后也很少带陆崇远回家,平日里倒是常常笑意吟吟地说起陆家母子对她的关怀。
三年里,乔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没能熬过50岁的关卡。
丧偶的乔镇维一度觉得是因为自己忙于工作、忽视了家庭的原因,才导致夫人英年早逝的,懊悔之下便辞去了公职,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临行之前,他问过乔以舒的想法,要不要跟他走。
他的女儿哭着抱了抱他,然后摇了摇头。
在那一刻,乔镇维生出了一种举目无亲、孤家寡人的错觉。
却没想到仅仅过了四年,这种错觉居然成真了。
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沈熙宁告诉他,女儿很有可能是被蓄意谋杀,他一个就想到了陆崇远。
而真相似乎也慢慢在往这个方向延展。
在收集证据的时候,他第二次去了女儿住了三年的家里。
并非是他不关心女儿,而是每次他提出想过去看看,乔以舒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把见面地点改在别处。
所以一进去,看见女儿留下来的满含爱意的痕迹时,他第一次希望凶手不是陆崇远。
那么深爱陆崇远的女儿,如果死在了最爱的人手里,那她临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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