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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嘉禾视而不见，摆手催促：“将人带下去。”

　　曲禹丞被圈禁在了廷尉府的一处院落中。

　　不知道沈嘉禾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地方便是他当初与柳如涵交欢的地方。

　　直到沈嘉禾过来看了一眼，说了句话。

　　“听说熟悉的地方更容易触景生情，说不定能想起更多细节。”

　　曲禹丞只觉得喉头一甜，有血腥味涌出。

　　她是故意的。

　　如今的沈嘉禾最知道怎么伤他。

　　曲禹丞每每想起当初两人的恩爱，便觉心如刀绞。

　　在回忆自己与柳如涵相处时，他自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对待沈嘉禾。

　　最初与柳如涵纠缠或许的确是因为迷情蛊，可后来他做的那些伤害沈嘉禾的事，却桩桩件件都是他亲手所做。

　　或许是他曾被沈嘉禾一心一意爱过，所以他如此笃定，沈嘉禾不会离开他。

　　他错得如此离谱。

　　他亲手写下的每一字都是一把刀，刀刀见血。

　　心口血肉模糊，疼痛延绵不绝。

　　写到柳如涵生产那一日，他抛下沈嘉禾离去，曲禹丞蓦地一口血迸出。

　　鲜血落在宣纸上，如交错纵横的点点红梅……

　　临时办公处，紫影等人看着那送来的记录一脸鄙夷：“原来曲禹丞竟是这样的人，亏我以前还觉得他端方君子。”

　　沈嘉禾成为国师后，之前的事情齐家便下了封口令，其中许多细节不足为外人道。

　　甚至还有传言，是沈嘉禾为了国师之位抛弃糟糠之夫，仿佛之前曲禹丞娶平妻的事不复存在。

　　墨影他们身为皇帝的暗影，自然知晓一些，却也没这么清楚。

　　众人纷纷道：“国师，你真是太心善了。”

　　登上高位后，也没有想着报复齐家。

　　她若想报复，以她现在的地位，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沈嘉禾看得十分开：“话也不能如此说，少年夫妻，也有过情深几许，只能说人是会变的。”

　　“他现在还装模作样，一副爱您刻骨的模样，真让人恶心。”紫影呸了一声。

　　沈嘉禾笑笑不说话。

　　她倒不认为曲禹丞是装的，他或许的确是后悔了。

　　他舍不下孩子，也舍不下她。

　　不过这既要又要的行为，确实恶心。

　　“拿着这记录，回京城仔细排查，就算柳如涵死了，也总能查出蛛丝马迹。”

　　处理完事情后，沈嘉禾左右看看，问影卫们：“我师弟呢？”

　　赤影等人一愣：“对啊，小无心不应该时时刻刻跟着您吗？”

　　众人正说话，就见萧无心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进来。

　　走近，他看向沈嘉禾：“王世吉的夫人死了，她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第33章

　　他说完，将一个锦囊一般的包递给沈嘉禾。

　　“说是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王世吉的夫人便是之前说要给他收尸的那个妇人。

　　沈嘉禾接过却没立马打开，而是蹙眉问道：“又死人，怎么死的？难道是幕后主使又出手了？”

　　萧无心摇头：“不是，她带着王世吉的尸首去了乱葬岗，自杀殉情。”

　　王世吉叛国之事证据确凿，被人毒害，不五马分尸落得个全尸已算祖上积德，自是不能安安稳稳葬入坟茔立碑。

　　“殉情？”众影卫面面相觑。

　　萧无心漂亮的五官皱起：“临死之前，还说什么终于只有我们俩了。”

　　他眼中的困惑十分明显：“她丈夫都已经那样负她，她为何还要如此？”

　　沈嘉禾叹息：“世间痴人太多，不过又是一个情关难过的苦命女子。”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不对，你跟着她去乱葬岗干什么？”

　　萧无心神色自然地回：“我以为她要将尸体拖出去鞭尸啊，还想如此烈性女子，拖不动我就帮她一把，递个刀什么的，可惜了……”

　　他最后这一声叹，充满了无尽遗憾。

　　众影卫皆是一寒：“……”

　　烈性你个头啊？

　　清尘真人到底看上了这小子什么？心狠手辣吗？

　　萧无心见众人神色，不满地指着沈嘉禾手中的锦囊：“我不是还带回了这个吗？你快看看是什么。”

　　沈嘉禾依言打开。

　　里面只有一枚家徽，以及一个极细密的竹管，中间藏了一张密令。

　　她看完密令，又凝神对那家徽看了半晌。

　　突然笑眯眯对萧无心夸赞：“师弟啊，这次你立功了。”

　　“我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她低声自语：“原来这么大的把柄被人攥在手里，怪不得如此急迫杀人灭口。”

　　萧无心挑眉：“是谁？”

　　影卫们也抓心挠肺，眼巴巴看着她。

　　“现在还不能说，时机到了你们会知道的。”

　　说完，她又将那家徽和密信小心放回去，又寻了个信封将东西装进去，随后用火漆封住。

　　“立马派可信之人快马加鞭将这东西送到陛下手上。”

　　做完这一切，沈嘉禾起身伸了个懒腰。

　　“尽快将北境的事处理完，我们回京。”

　　影卫们虽没得到答案，但事情也算有了巨大的进展，于是都目光佩服地看向萧无心，这小子也算错打正着。

　　王世吉的夫人或许就是因为临死之际有人帮了她一把，感受到最后一点人性的温暖，所以才会将可以指认幕后指使的证据交给他。

　　临走出门之前，萧无心对沈嘉禾道：“我将他们敛了，没立碑。”

　　沈嘉禾一愣，转头看他，半晌后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做的很好。”

　　她知道，萧无心不是为了那个死不足惜的男人，而是为了那个痴情女子。

　　果然，萧无心闷闷道：“这一生如此苦，那就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又何妨。”

　　虽然他不理解也不感动于这该死的爱。

　　沈嘉禾好像明白师父为什么会收萧无心当弟子了。

　　他虽然叫无心，开口也是打打杀杀，做事也离经叛道，骨子里却其实比所有人都怀着对这世间万物的崇敬。

　　而她作为那个被所有人仰望崇拜的存在，却没人知道，她心口处，其实早已空空荡荡。

第34章

　　因为沈嘉禾杀鸡儆猴在先，又有鹤城廷尉王世吉出师未捷身先死在后，北境一众蠢蠢欲动的官员立马安静如鸡。

　　王世吉的势力在北境也算排得上号，却被无声无息按死，许多罪不可赦的人骇得连夜逃离。

　　毕竟沈嘉禾现在手握北境最强兵马，谁能抗衡。

　　有些罪行轻的官员则是主动自首，将功补过。

　　这些人虽然也收受了不少利益，却都是乡绅富豪所献，没有鱼肉乡里。

　　沈嘉禾知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并未太过苛责。

　　只让他们将不义之财捐献出来救灾。

　　不过北境也有不少脚踏实地，一心为民的好官，沈嘉禾都一一记下，待回京一向陛下禀报，便能提上来了。

　　她虽然可以无诏杀人，却不能干涉官员任免，这实在是莫可奈何之事。

　　灾情结束，北境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

　　待一切尘埃落定，沈嘉禾他们也终于能启程回京城。

　　而曲禹丞的事还未查清，一同押解回京城。

　　只是与北境蒸蒸日上的情形相反的是，萧无心小少爷的脸一日比一日臭。

　　沈嘉禾自然看见了，却是懒得问。

　　不过臭小子人缘还挺好，赤影他们纷纷关心，还问到了沈嘉禾面前。

　　“国师，小无心怎么了？我们去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沈嘉禾正研究桌上卦象。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她收起铜钱勾唇一笑，漫不经心道：“许是不想回京城，闹脾气吧！不用管他。”

　　嘭的一声响，不远处的萧无心砸了手中的书，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沈嘉禾一哂：“小破孩脾气还挺大。”

　　小半月后，一切结束后，墨影他们处理后续收尾事宜。

　　沈嘉禾终于空闲下来。

　　她找到萧无心：“走吧！”

　　萧无心冷着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