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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eres?”
　　Alexandre重复了一遍嘉穗的英文名，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嘉穗这才注意到他长了一双瞳孔颜色很浅的眼睛，像是棕灰色；再加上他眉骨过高，眼窝深陷，看人时有一种鹰隼般的犀利感。
　　他忽然咧嘴一笑，望向林昱清，目光略带不屑地说：
　　“她太年轻了，而且太青涩，像个刚毕业的学生，而我要的是经验丰富抗压能力极强的老手。”他走向林昱清，把手搭在他肩上，阴恻恻地说道：
　　“你知道的Cyan，我从来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时间精力替你养花。”
　　“她是帕森斯[1]毕业的，非常优秀的青年设计师。虽然欠缺一点经验，但塞给你做个助理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得相信我。”
　　林昱清淡笑着说完，在嘉穗肩上轻推了一把，低声道：
　　“去吧Ceres。你会向Alex证明我看人的眼光的，是吗？”
　　“……”
　　其实从刚刚听见Alexandre骂人的时候起嘉穗就知道，他绝对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而他一张口这刻薄的话又明明白白地佐证了这一点。她不禁怀疑，林昱清是故意挖了一个大坑给她跳。
　　然而事到临头，再逃避绝不是她言嘉穗的作风。她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对Alexandre伸出手，礼貌地说道：
　　“你好Alex。你说的对，我确实没什么经验，但我相信自己的抗压能力是足够的。我一定会努力向你学习的。希望咱们可以相处愉快。”
　　“……”
　　Alexandre面对她的主动示好，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甚至连基本的礼遇都没有。
　　他只是傲慢地伸手跟她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道：
　　“You’re wrong, young lady.我是你的上司，不是你的教授。我不会也没有义务教你任何东西，所以你不需要向我学习，只要向我贡献你的价值即可。”
　　“如果你对我没有价值，我可不会看在Cyan的面子上留下你，一定会让你滚蛋的。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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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傲慢的死白男！
　　尽管嘉穗在国外见识过很多骨子里刻薄的白人，但大多数人面上至少还会客气一下；像Alexandre这种，连装都懒得装的人实在是很少见的。
　　她拼命压抑住疯狂吐槽的冲动，跟着Alexandre走进办公室。他一屁股在自己的工位上坐下，随意地说：
　　“自己找个空位置坐吧。Kalvin!”
　　“Here.”
　　办公室除了他以外的唯一一个男生抬手回应道。Alexandre端起茶喝了一口，低头看着桌上的杂志，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去技术部帮Ceres要一台电脑，最高配的，让他们下午就来装，不然我就自己过去要。明白了吗？”
　　“……”
　　嘉穗闻听此言，抿了抿嘴，心里的不满稍微消退了些。她刚找了个空工位坐下，旁边的一个女生就悄悄转头望着她，小声地说：
　　“Hello！我叫陶芊绵，你可以叫我绵绵，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Anita。我负责设计印花。”
　　“Hi.我叫言嘉穗，你可以叫我穗穗，或者Ceres。”
　　嘉穗抬头望去，见她长了一张圆圆的脸，柳眉杏眼，看着很和气，一眼就让人很有好感。陶芊绵用手里的笔指了指对面刚刚被Alexandre骂哭的黑眼镜女生，说：
　　“她是方丹妮，英文名就是Danny，她主要负责针织;那是李盛凯，Kalvin，他主要负责正装；那是陆斯然，Lulu，她负责梭织；那是陈洁，Jayden，她负责裤子；那是……”
　　陶芊绵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竟然把这办公室里的五六个设计师外加七八个助理全都介绍了一遍。
　　她见嘉穗记不住，还好心地给她画了张示意图，把所有人的中英文名字都写了下来。
　　嘉穗感激地接过，忽听Alexandre又干咳了一声，视线越过好几台电脑，斜睨tຊ着她道：
　　“Ceres,你今天还没有电脑，先去站店吧。”他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说：
　　“Cynara现在在上海有七家门店。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全都去站一遍，就算早上十点半到下午五点半的工作时间。三天后写一份不少于三千字的报告给我，要图文并茂。听明白了吗？”
　　／
　　所谓“站店”，顾名思义，就是让设计师去“站”在店里——其实也就是去逛店铺的意思。
　　但它和一般的逛街买衣服又不同；大部分时候，站店是为了让设计师能仔细观察店铺里衣服的款式、面料、风格等等，所以有时一家店就要待一整天。
　　通俗地来说，站自家的品牌是为了学习，站别家的品牌是为了抄袭……
　　嘉穗读书这么多年，也有过几段实习。她对Alexandre让她去站店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异议，毕竟她刚进品牌什么都不懂，去了解一下产品也是应该的。但问题就在于——
　　——上海也太大了……
　　Cynara的七家门店分布在上海各个区的高端百货商场里，每两家之间开车的距离可能都不止一小时。
　　到了店里，她又要和店员聊天询问情况，仔细观察款式，再一边做记录，每家店铺都要花好几个小时去“站”。
　　这样算下来，三天让她站完七家店，根本就是在为难她。
　　三天跑下来，嘉穗每天都精疲力竭。等她终于站完了所有的门店，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让Alexandre去吃屎，再把林昱清也送去吃屎……
　　不过说起林昱清，自那天他把她送到设计部之后，嘉穗就再也没见过他。她倒是在吃午饭的时候碰见过林昱泽。林昱泽对她解释道：
　　“我哥每个半年要去巴黎总部述职一趟的，要半个月才回来。他临走前交代过，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会尽量帮你解决的。”
　　林昱泽这小伙儿是个热心肠，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然而嘉穗知道，设计部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况且Alexandre是现在品牌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即便是林昱清来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更不必说他弟这个没比她早入职多久的新人了。她只得苦笑着拍拍林昱泽的肩，说：
　　“算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咱们都是草包，草包之间没什么好帮的，就互相鼓励一下吧。”
　　[1]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 School of Design, The New School），全美排名第一的服装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