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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入宫时。

　　薛蘅第无数次嘱咐道：“你且呆在公主身边，不要乱走动，有任何异样随时报予我知。”

　　薛含莺道：“放心，万一真有情况，我会护着公主和自己的。”

　　薛蘅动了动唇，虽还是不放心，但朝贺宴即将开始，他也不再说什么，左右也是在他眼皮底下，绝不会让薛含莺出任何差错。

　　薛含莺陪在嘉云公主左右，自那日两人在敬亭山的宴席上交谈过后，便常有往来，嘉云也常会邀她参与各种女眷的宴请。

　　此刻与她入席，毫无意外地见到了秦观南。

　　他似乎比上一次相见更为消瘦了。

　　视线相触的一瞬间，薛含莺便移开了目光。

　　秦观南眸光黯了黯，垂眸看着桌案上的佳肴美酒，已是一口也吃不下。

　　朝贺宴开始后，众人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薛含莺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却不见有任何风吹草动。

　　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待到宴席散去，各国使臣回了使馆，薛含莺才与薛蘅乘马车回府。

　　马车停在薛府门口，薛含莺走下车，

　　却见明昭侯立于薛府门前，神色寒厉，身上隐隐残留着血腥气。

　　他看向薛含莺，双目赤红，似万念俱灰，沉声道。

　　“观南他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口中只念着你的名字……”

第19章

　　薛含莺顿觉遍体生寒。

　　那人方才在朝贺宴上分明还好好的，怎会忽然之间性命垂危？

　　“此次朝贺宴人尽防备着漠北使臣，却未料想被奸人钻了空子，利用漠北使臣转移注意。”

　　“偏那奸人给观南送上一盒新进的点心，并言说是你所赠，他忧思郁结，毫无防备，只尝了一口……人便不行了。”

　　“就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延缓毒性，可到底是药石罔顾，已无生望……”

　　明昭侯近乎咬牙切齿，又心痛地无以复加，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过了片刻，他死死攥住拳，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他如今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口中只含糊的念着你的名字。”

　　“此事本与你无关，也是我秦家起初有负于你，可我是他爹……”

　　“如今我这张老脸也不要了，特来请你前去，见他最后一面，以全他临终所愿。”

　　他只怕薛含莺不同意，弯腰便要给她行礼。

　　薛含莺赶忙一把托住他：“侯爷不可，他现在何处，我们这便走。”

　　她与薛蘅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薛蘅虽厌恶秦观南贸然退婚，害他妹妹名声，但人命关天，他也不会阻拦。

　　薛蘅目送薛含莺二人远去，回首望向皇宫的方向，神情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凝重。

　　到了明昭侯府，老侯爷便带着薛含莺快步直行，唯恐晚了半步。

　　卧房内。

　　秦观南躺在床榻上，枕边尽是鲜红刺目的血迹。

　　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几乎毫无生机。

　　几名御医聚在床沿，皆皱着眉头不住叹息。

　　昆吾守在一侧，双眼通红，小心翼翼捧着药碗给秦观南灌药。

　　可药入口中，却不见吞咽，褐色药汁沿着嘴角蜿蜒流出，半点不曾入腹。

　　薛含莺声音轻若无痕：“秦观南他……当真无计可施了吗？”

　　一御医摇头开口道：“此药歹毒，若药石不进，即便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话落，秦观南昏迷之中毫无意识地开始呕血，老侯爷坐在床沿，手忙脚乱地替他擦血，可那血却像是自他喉间不受控制地涌出，根本擦不干净。

　　“观南……吾儿……”老侯爷拭血的手都在颤抖，一声声唤他。

　　“爹将薛姑娘为你请来了，你且醒过来，看她一眼，可好……”

　　可秦观南双目紧闭，仍毫无知觉。

　　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容此刻染尽血色，凄艳如一支即将凋零的徘徊花。

　　薛含莺站在床侧，看着秦观南那苍白的面孔，眸光颤动，缓缓开口。

　　“秦观南，秦观南！你这一生负了我，难道如今还要令侯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

　　“你可想好了，你若就此撒手人寰，我不仅一辈子瞧不起你……”

　　她顿了顿，眼尾微红，连话音都有些几不可查地颤抖。

　　“届时你泥下销骨，我嫁与他人携手白头，儿孙满堂，断然不会记得你一星半点，你莫要后悔！”

　　薛含莺话落的一瞬间，秦观南那张如凝固冰川的面容上，如扇的眼睫，似乎颤动了一下。

第20章

　　薛含莺愣了一下，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边侧有一丫鬟疑道：“小侯爷的眼睛……是不是动了一下？”

　　一时间，众人皆屏住了一口气。

　　老侯爷惊疑不定地抬眸看了眼薛含莺，立刻让身给她。

　　薛含莺俯下身，凝视着秦观南的脸。

　　一面小心地为他擦去唇边染上的血迹，一面轻轻在他耳边唤道：“小侯爷？秦观南？”

　　秦观南的脸色苍白，眼眸安闭，许久没有丝毫变化。

　　薛含莺忽然回首道：“把药给我。”

　　端着药候在一旁的昆吾惊疑道：“姑娘，你……您来？”

　　老侯爷低声呵道：“快把药给她！”

　　昆吾浑身一颤，连忙将药碗递给薛含莺。

　　薛含莺扳起秦观南的下颚，指尖微一用力，让他双唇张开。

　　随即她低头含了一口药，以唇相就，哺渡而入。

　　而后下手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

　　口中呢喃轻语道：“秦观南，吞下去，你若此刻死了，我明日便会招婿招满整个将军府。”

　　众人屏息凝视。

　　只见秦观南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惊呼声。

　　薛含莺没有耽搁，如法炮制，再渡一口。

　　她抬手擦了擦秦观南额尖的冷汗：“秦观南，再喝一口，听话。”

　　众人敛声屏气，终于看到秦观南那喉结再度一动，将药咽了下去。

　　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室内顿时一片欢呼。

　　昆吾抬起袖角擦了擦眼角，喜极而泣。

　　几名御医也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幸哉，幸哉啊！只要小侯爷能进药物，就还有一线生机。”

　　“还劳请姑娘继续哺药，我等立刻再去商榷一张新方子，为小侯爷解毒。”

　　待薛含莺将那碗药给秦观南喝下。

　　老侯爷才醒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本已万念俱灰的心，此刻又惊又喜。

　　若非薛含莺不计前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好姑娘，此次多亏了有你。”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黯然：“此前，真是我秦家对不住你，错过你这样的好女子。”

　　薛含莺此刻双手也有些颤颤，只是面上看起来还算较为冷静。

　　她回头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神情复杂，缓缓开口道：“小侯爷平安无恙就好。”

　　老侯爷眼眶发红，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连道几声：“好，好，好……”

　　此刻心弦一松，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昆吾赶忙上前扶住他：“侯爷，您这一夜提心吊胆，只怕是吃不消的，还是先去歇息一阵，这里留薛姑娘和小奴，断不会让小侯爷出事的。”

　　老侯爷看了眼薛含莺，捂着心口，眼底满是愧色，却又实在有些支撑不住。

　　他垂下眼，对着薛含莺低声恳请，见薛含莺点下头，才带人离开。

　　薛含莺便守在床榻，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秦观南一夜。

　　第二日午间。

　　秦观南面色终于好转，病情也大有起色。

　　只是仍未清醒过来。

　　薛含莺一人趴睡在床沿。

　　恍惚间惊醒。

　　只见秦观南双眸安闭，好看的双眉微颦，正用喑哑的气音唤着她的名字。

　　“应念……”

第21章

　　薛含莺微微探身过去，轻语道：“我在。”

　　秦观南微颦的眉头才终于缓缓舒展。

　　薛含莺一动，正要去唤大夫，一起身却跄了一步。

　　这才发现衣袖正被秦观南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手心。

　　她无奈地叹了声，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秦观南身上，正思索着是用力抽走，还是就此割断。

　　正午的阳光透进窗棂，投在秦观南皎若明月的面容上。

　　柔顺如瀑的青丝仿佛镀了层粼粼波光。

　　他浓密的眼睫如扇一般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形状姣好的薄唇失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