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江稚鱼的眼睛亮亮的，等着她发表一句评价。

　　就像他第一次捧着一碗热汤面送到她面前时一样。

　　不知怎的，宋别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低下头，让碗中升腾的热气，遮去了她的情绪，又喝了一口。

　　“好喝。”

　　“好喝就好，好喝就好。”

　　江稚鱼抿紧的嘴唇微微颤抖，双手握拳偏过了头。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宋别碗里。

　　“别光喝汤，吃菜。”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江稚鱼说出来，却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拉扯得一阵钝痛。

第26章

　　一顿饭吃完。

　　江稚鱼和宋别相顾无言。

　　许久，江稚鱼才故作轻松地撑着膝盖，露出一个笑容。

　　他望着宋别，一瞬不离。

　　“夕月，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她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站起身，拿起围巾就要重新系在自己脖子上。

　　江稚鱼自然地接过来，动作熟练地帮她围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宋别呼吸之间都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近到江稚鱼只要弯下腰，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近到只要他们朝彼此靠近一小步，就能重新拥抱。

　　可就是这么近的距离，江稚鱼也只能在给她系好围巾后收回手。

　　“好了，我们走吧。”

　　这一路，他们默契的步调一致。

　　没有很快，也没有故意拖延着分离的时间。

　　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分离的结局。

　　江稚鱼故意落后宋别半步，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桥上风大。

　　宋别瑟缩了一下，把小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

　　她停下来，望着漆黑的江面，缓缓开口：“江稚鱼，你说小说中的男女主会因为什么走散呢？是人物自己的选择，还是小说家的无情操作。”

　　江上的风卷起江稚鱼稀碎的发丝。

　　他沉默着，许久才说：“我不知道。”

　　“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是剧情的捉弄，可我后来发现，所谓的剧情，也是人物的一个个选择。”

　　“就像你曾经会说，永远只爱我一个，后来就变成了你爱我。”

　　“江稚鱼，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真的爱过周萱儿吗？”

　　风拂过宋别的发梢，吹向江稚鱼。

　　“或许爱过吧，初见她的时候，她真的很像从前的你，但后来，我明明知道你们完全不一样，也知道自己应该尽早抽身，可就是无法抽离。”

　　“夕月，我爱你这件事，从未掺假，没有欺骗。”

　　宋别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

　　桥上的两道身影，并肩站了很久。

　　久到风带走江稚鱼眼中所有的伤痛，久到他破碎的目光变成释怀。

　　他把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去。

　　“夕月，你往前走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宋别低着头，她转过身没有再看江稚鱼，每一步都走得缓慢又沉重。

　　围巾湿了大片，她却固执地一声不吭。

　　一步、两步、三步……

　　江稚鱼看着宋别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渺小，小到再也看不到。

　　他闭上眼睛，遮去所有决绝与不舍。

　　江风拂过脸颊，带走了宋别最后的气息，也带走了他的犹豫。

　　翻越栏杆，他如同一只折翼的夜鸟，画出一道凄美弧线，坠入冰冷江水。

　　“扑通”

　　水花在江面瞬间绽放，又迅速消散，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慢慢扩散。

　　月光穿过水面，照在江稚鱼身上。

　　他看着那光点越来越远，放任身体不断下落。

　　直到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不见，他才缓缓闭上双眼。

　　他失去了自己的月亮，也将自己埋葬于月光。

　　黑暗中，他仿佛听到了一道声音。

　　一道雾蒙蒙的，被蒙在鼓里的声音。

　　她说：“都是小说人物，哪里会有自己的感情，受剧情摆弄的傀儡，再爱又能爱到哪里去呢？”

第27章

　　小说人物、剧情、傀儡……

　　那是什么？

　　江稚鱼的眼前闪过一道道画面，耳中声音嘈杂——

　　“小说男主就不会爱上别人了？他是得到了自己的白月光，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出现一个和白月光年轻时相似的女孩子，他也一样会喜欢。”

　　“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小说男主也不例外，他肯定是两个都要啊。”

　　“他当然爱女主角了，爱了那么那么多年，突然就不爱了？多生硬，他爱她，他也可以骗她啊。”

　　……

　　这一字一句，和他与宋别、与周萱儿经历的一切不断重合。

　　那些毫无缘由的好感，那些过于刻意的相遇，那些根本没有来处的感情。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宋别方才的话——

　　“江稚鱼，你说小说中的男女主会因为什么走散呢？是人物自己的选择，还是小说家的无情操作。”

　　“江稚鱼……为什么会走散呢……”

　　夕月……不是的，夕月……

　　我们没有走散，夕月我没有要和你走散……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从心里涌出，如同最后一丝星火在绝望中重燃。

　　他猛地睁开双眼，不顾一切地游向光亮，游向他的月亮。

　　向着那点微弱的月光。

　　他用力踢动双腿，双臂拼命划水，试图冲破所有的枷锁和束缚。

　　然而，每一次努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江水缠绕包裹，将他的挣扎化为徒劳。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呼吸都像在与命运、与既定的结局抗争。

　　胸腔里的空气耗尽，涌入冰冷的江水。

　　江稚鱼的视线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他与宋别的从前。

　　那些欢笑与泪水，承诺与背叛，爱与痛。

　　都化为了一股温暖的力量，环抱着他，忘记痛苦。

　　终于，他的动作完全停止了，身体缓缓沉入更深处。

　　他睁着眼睛，涣散的瞳孔里映着月光。

　　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遗憾吗？遗憾吧。

　　无论原因如何，事实既定，他的月亮不能有一丝污浊。

　　剧情也好、命运也罢，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