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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动作顿住，回首瞧见他眉眼里藏着的真切的难过，喉头也梗住。

　　但很快便清醒过来。

　　都走到这一步了，切切不能再心软。

　　姬越此刻越是难过伤心，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只会更加生气！

　　到时候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沈幼薇想想便打了个寒战，狠心没搭理他，直接上了马车。

　　“你还在怪我骗你，对吗？你甚至不肯同我说一句话。”姬越的声音听上去难过极了，像条被抛弃的小狗。

　　沈幼薇深知言多必失，只能闭上眼睛，最后狠心道：

　　“爱人之心，岂可藏着欺骗？我最恨谎言！”

　　音落，马鞭扬起，沈幼薇的马车直直前行，像车里的女人一样，决绝的离开了他。

　　绚丽残阳下，有人心痛自责，愧疚到吐血；有人却归心似箭，唱着歌，主仆双双把家还！

第125章 得知隐情

　　沈幼薇走后，姬越当日便大病一场。

　　当天夜里，他便发起烧来，浑身滚烫。请大夫看病吃药，连着折腾了好几日，王府才算消停下去。

　　可病好之后，姬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虽说从前也不苟言笑，可如今的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许多。

　　素日跟在他身边的擒风也能感觉到，殿下再没有往日的精神头了。

　　那几日，姬越过得昏天黑地，整日与杜康为伴，一味地死喝酒，身上的酒气隔老远便能闻得见。

　　任何人去叫他，他都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略劝几句，便会被骂出来。就连往日里的心腹，如今在他面前也说不上话。

　　姬越将自己锁在沈幼薇先前住的梧桐院里，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感受着她曾经住过的痕迹。

　　仰头一口烈酒灌下，闭上眼，她的样子便在自己眼前浮现，好像从未离开。

　　一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他便心痛如绞……阿鱼那样温柔灵秀的女子，自己竟让她吃这么多的苦。

　　那孩子没的时候，她一定很痛吧？他真是混蛋，不配得到她的爱。

　　就在姬越依旧借酒浇愁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擒风的嗓音。

　　“殿下，我是擒风，您将门打开。属下有要事禀报！”

　　无人回应。

　　屋子里的姬越置若罔闻，继续喝酒，拿起阿鱼用过的枕巾和棉被，深深吸上一口，满怀皆是她的气息，惹他眷恋。

　　“擒风知晓此刻殿下心里不好受，可再不好受，也要保重自身啊。殿下生来便是天潢贵胄，身份贵重，您就算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难道忘记了当年凤后娘娘对您说的话了吗？”

　　姬越的生母是先燕皇后，与前燕皇帝共治燕国，并称为男女二主。

　　凤后临朝时，致力于提高女子地位，甚至破格选拔女官，将燕国治理得一片井然。

　　可惜生不逢时，乱世天下动荡。

　　燕国虽然黑甲卫独步天下，可黑甲卫的选拔条件极为苛刻，数量极少。虽能以一当十，到底还是没抵过大夏数以千万计的白羽军。

　　燕主战死，凤后独自率领黑甲卫与夏军对峙了两三年，最后选择签订盟约，燕北易帜去帝号，燕太子为质，换来一座燕王府世袭罔替。

　　那时，她对年幼的姬越说：

　　“寻常百姓的孩子缺衣少食，四五岁起便要为家里的生计帮忙做活。皇子公主们一生下来，便金枝玉叶，一饮一食，都有专人奉养。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王子们受天下养，便要为黎明百姓肩负起天下。两国交质，越儿便需要为整个燕国的孩子们去大夏吃苦。

　　这一去，往后的路必定十分辛苦，但娘亲希望你记住，这世间的每一条路都很辛苦，但无论到何种境地，娘亲都不希望你自轻自贱。你的爹娘是举世瞩目的君主，你是我们的儿子，更该砥砺自强。”

　　“殿下！”擒风跪在外头，声声呼喊。

　　许久都未有人回应，过了好半晌，才从里头传来一道男子轻飘飘的声音。

　　“进来吧。”

　　擒风心中大喜，磕了个头，赶紧起身推门进去。

　　一进门，酒气扑面而来，一眼望去，满地都是酒瓶子。

　　姬越半醉半醒，侧躺在床铺上，手里边还拎着一个酒坛子。

　　擒风心头闪过一丝不忍，又气又心疼：

　　“殿下从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即便是看重王妃，也不该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

　　姬越薄唇轻勾，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心中嘲弄。是啊，他并非儿女情长的人，现在此举着实有些婆婆妈妈了。

　　可是他总是忍不住在想，那孩子没有的时候，她该有多痛。

　　他这段时间如此放肆地糟践自己，想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体若多痛一分，便能更体会阿鱼的痛苦多一分。

　　擒风跪下力劝：“殿下，您心疼王妃之情属下明白，您心中有愧，属下也明白。可王妃失子一事另有隐情，属下叫来了那日为王妃诊脉的老医师，此刻仍旧在院子里，殿下召他来一问便知！”

　　擒风是看姬越过得如此辛苦，着实不忍心。

　　本意只是想让那医师过来劝解两句，谁曾想一问竟问出个惊天大秘密来！王妃她居然根本就……

　　擒风神色定了定，再度陈词恳求。

　　姬越瞧他神色郑重，便挥手召医师进来。

　　那老医师一进门，便瞧见主子的情形不大对，唬得当时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不敢说话。

　　擒风皱眉瞧他：“你将昨日同我说的话，同殿下再说一遍。不要有一字欺瞒。”

　　老医师已然知晓自己闯了大祸，心中害怕，抖着嗓子道：

　　“殿下饶命啊，老朽不是有意要欺瞒殿下的，那都是王妃的意思。老朽只是秉承善意，但是但真是没有半分欺骗殿下的心啊。”

　　姬越眉头轻皱，拧起眉来瞧他。

　　擒风在一旁提醒道：“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便可饶你。”

　　老医师一听，连忙又磕了一个头，恭谨答道：

　　“是。回殿下的话，那日我奉诏来王府为王妃娘娘诊脉，娘娘身边的婢女说娘娘怀有身孕，风雪严寒又长途奔波，见了红，恐腹中胎儿有不妥，命臣仔细为娘娘看诊。

　　可臣反复为娘娘把了三次脉，仔细探寻脉象，却发现……娘娘她腹中根本就没有胎气啊！”

　　听到这，姬越原本半躺着的身躯陡然僵住，一把从床上坐起，目光如鹰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老医师，酒意都清醒了三分。

　　“你说什么？”

　　“臣当时同样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然则脉象确实如此。娘娘的脉象不是喜脉，腹中并无胎儿。会见红，不过是月信来了。

　　臣将诊断如实地告知了王妃娘娘，娘娘还好，虽然震惊，不过只是稍稍愕然，可娘娘身边的婢女却大怒，险些与臣争吵起来，骂臣满口胡言。最后还是娘娘劝住了她，并叮嘱臣，将此事不要声张，只按正常小产上报给王爷便是。

　　臣当时心中害怕，因则众人都晓得，王妃已有将近三个多月的身孕，好好的孩子若在臣手中被诊没了，岂非滑天下之大稽？加上王妃威逼利诱，臣便屈从了。只以为王妃是觉得此事太过惊奇，不想惹殿下担忧，日后再由她慢慢给殿下解释，便答应了她。

　　臣有罪，臣实在没有想到此事会使得殿下与娘娘离心。这岂非是臣的罪过？这些时日来，老臣在家中，寝食不安，日夜悬心。故而擒风大人一上门来，我便将此事如实回禀了，只求殿下看在臣积极悔过的份上，只惩罚臣一人便好，不要罪及家人。”

　　老医师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上手坐着的姬越还沉浸在得知真相的震惊中，没出一语，把那老医师吓得更厉害了。

　　最后还是擒风发了善心，让他先退下。

　　各种情绪，五味杂陈交织在心头。震惊错愕之余，姬越发现自己心头有一瞬间是欣喜的。

　　小产伤身，没怀孕只是来葵水，总比小产失子要好上千倍万倍。

　　接着，他轻轻又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那段时日，阿鱼那副痛苦失子的模样都是装的。

　　好个小滑头，竟如此狡诈，敢演戏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