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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微微一僵，点了点头：“朕陪你过去再走。”

苏灵婉明白，他是在担心给不了她要的说法，恐她又会闹。

可她不会了，她早就知晓那令人心痛万分的答案。

小兰就安葬在坤宁宫的一角，一块碑立于兰树下。

苏灵婉一瞬就红了眼眶，伸手轻抚碑上刻着的名字，满心的愧意排山倒海涌来。

“照顾好皇后娘娘。”薛寒离开前，不忘沉声叮嘱一番下人。

苏灵婉下意识目送他离去，过去她总期待着他回头再看她一眼，像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离开。

可直到薛寒的身影消失，也未回头一次。

次日，午时，大雪仍未停。

婢女问苏灵婉：“娘娘，午膳的时辰已经到了，可要端上来？”

苏灵婉仰头看着宫外的红砖绿瓦，看着漫天飞雪，唯独不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再等等吧。”

可她等了又等，直到天色渐暗，都没等到薛寒前来赴约。

苏灵婉终于收回了干涩的目光，哑声问婢女：“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是戌时了。”

苏灵婉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戌时，她该走了。

苏灵婉将所有人都安排出去，只留下一扇朝南的窗敞开着，留给兄长派来接应她的人。

她整理出两人的婚书，还有前些年薛寒赠予她的梅花木雕，一一排列，七年，就是七朵。

她一一拿起，一朵朵扔进炭火……他们的七年就此消散了。

每一样东西，带来的回忆都如同走马灯花般炸开，再回头时，只剩下模糊的片段。

苏灵婉抬手擦拭模糊的眼，不知何时泪水晕湿了脸颊。

最后，苏灵婉拿出那张婚书，苦笑着喃喃：“白头偕老，生不同裘，死后同葬……”

“薛寒，我便让你如愿。”

语落，苏灵婉用婚书引燃炭火，毫不犹豫扔于床幔之上。

短短几息之间，火势迅速蔓延，苏灵婉终于感受到这个冬日里最盛大的温暖。

漫天火光之中，苏灵婉褪下那一件件繁重华丽的皇后服饰，换上了轻便的衣裳。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一切与薛寒有关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窗棂吱呀一声，一名暗卫出现在她身后，是兄长的下属。

“公主，马已备好在外，主公在南门外等您，剩下的就交给在下吧。”

苏灵婉看了一眼他身后背着的被黑布包裹的东西，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的尸首。

她点点头，借着夜色快步悄然离开。

等她上马后，很快就听到宫人们此起彼伏地叫喊声：“走水了！快来人！”

苏灵婉最后再看了一眼这皇城，看了一眼宫里薛寒为她所种下的梅树，此刻如火树银花一般，盛放、消亡。

她勒紧缰绳，闭上通红的眼，像是亲手剜去了一颗心般策马离去。

薛寒，这一次失约，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第9章

此时，永宁宫。

白芷柔看着失神的薛寒，腼腆笑道：“陛下，臣妾的腹痛好些了，陛下不用担心。”

薛寒这才回神，起身询问身边婢女：“何时了？”

婢女道：“回禀陛下，已经戌时了。”

闻言，薛寒眉头一皱，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婉儿估计该等着急了，指不定还会恼怒他。

他当即转身离开，快步朝坤宁宫走去，

薛寒正思量着，等会怎么安抚婉儿，该用些什么物件来哄她开tຊ心。

谁知，才踏出永宁宫半步，就见巡逻侍卫慌慌张张的宫殿外跑来，口里喊着。

“陛下，不好了！坤宁宫走水了！”

薛寒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还不等侍卫再次回答，薛寒像是疯了般，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冲。

看着眼前漫天火光，滚滚大火迫使任何人前进不得。

薛寒不顾他人阻拦想要冲进去，却被身边的侍卫环住腰身道：“陛下，你不能进去！！”

薛寒双目猩红道：“给朕放开！婉儿还在里面等朕！！”

“陛下，火势太大，随时可能都有倒塌的时候！！！”

太监抱住薛寒的大腿，生怕自己一松手，陛下就冲进去。其他人见此立马加大人手。

谁都不敢让薛寒冒着险，他们不敢说的是，就算进去，真把苏灵婉带出来了，也不可能侥幸活下。

这火越烧越大。

在一堆人的阻拦里，只听“轰隆！！”一声。

寝宫轰然倒塌一片，房梁重重砸下。火焰如同火龙冲天而上，吞噬殆尽这里的一切。

这似乎在告诉所有人，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活不成。

薛寒身体一僵。

“婉儿！！！”薛寒撕心裂肺的喊着。

……

宫人很快将火扑灭。

留下一片废墟。

看着眼前的一幕，薛寒哭红了双眼。

如同行尸般缓缓靠近寝宫，踏过这片废墟。

控住不住手的颤抖，摸向躺在床上的人儿。

像是呼吸重了，床上的人如同烟雾飞走。

焦黑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薛寒将尸体狠狠抱进怀里，仿佛他还没有失去她时那般。

此时看到这一幕的人大气不敢喘，悲伤淹没这里。

薛寒就这样抱着尸体一步步走向金銮殿，其他人一言不发的跟着。

没人知道这场大火是如何点燃的，又何时点燃的。

待发现时，早火光冲天，在这冰冷的雪天，照射一份颜色。

书房内。

薛寒呆愣愣的坐在书桌前。

只听嘭的一声，书桌上的玉环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薛寒愣住看着碎成两半的玉环。

急忙将玉环捡起，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半年前她突然生气，将玉环归还她时，他想就放在书房，这样日日都能看见。

低头摩挲手中玉环，看得出，它的主人生前极其呵护它，可是如今玉环断成两半，再也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薛寒心中懊悔，如果当时他早早赴约，是不是苏灵婉就不会死？如果他早一刻出发，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不应该忘记和她的约定。

那时的苏灵婉或许最后都在想和他见一面，而他在哪？

他还在担心白芷柔肚子里面的孩子，一整日都待在永宁宫，为什么事情偏偏这么巧。

为什么他的婉儿就不愿意再等等他……

那怕她只是离开，他也有挽回的余地。

他的婉儿最心软了……

……

太和殿内。

众人看着时不时悲伤的薛寒，唏嘘不已。

苏灵婉的死就像一道魔咒，使的整个皇宫安静异常，没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那个人。

连最受宠爱的白芷柔，陛下也是多次拒绝她的求见。

直到上朝结束，众臣离开。

薛寒仍然看着手中碎掉的玉环，试图将他们拼回去。

可是无论再怎么拼，它都回不到原来的那个样子。

直到身边的公公欲言又止最后道：“陛下，坤宁宫那边发现了皇后娘娘写的信……”

薛寒微微愣住手中的动作，视线终是在玉环身上离开。

抬头看见太监双手奉上的一封信，薛寒一眼看出这是苏灵婉写的信。

就像他当初一眼便看出苏灵婉当时拙劣的谎言。

伸手接过，看着保存完整的信，看的出它的主人小心保护着。

哑着嗓子问道：“这信何处找到的？”

太监犹豫道：“陛下，听宫人禀报，似乎是在娘娘寝殿的花瓶里发现的。”

薛寒手一抖。

最容易烧的纸，能完整的送到他的手上。

薛寒站定半晌，仍是颤着手，打开了这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薛寒，你负了我。】

第10章

信纸很轻，轻到看信的人，怎么也捏不住一张薄薄的纸。

也像是抓不住那个人一般，任由她离去……

也任由信掉落在地……

薛寒双目猩红的死死捏紧手中的玉环，吓坏一众宫人。

原来他的婉儿，什么都知道，每一次的欺骗，她都在让步。

可是他仍然不满足，他想的更多。

他想要权利纳的第一个妃，他在宫外遇到柔弱的白芷柔，害怕婉儿会生气，找了个身份封做贵妃，他明知她和小兰的感情，却不作为。

只是觉得她只会难受一段时间。

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孩子，如果他们有一个孩子，是不是她就不会随意的离开自己？

骗的太多，定然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只是他从未改变，从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