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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不懂这些关系，但沈遇多多少少猜到，面带笑意询问：“丈夫追妻？”

　　苏沁然摇摇头，也许是借着酒劲，也许是这几年的烦闷已经到了她的临界点，她的倾诉欲暴涨，从她和陆砚初的初识到相知，到后来的背叛。

　　说到最后，她声泪俱下，捂着纸巾呜呜地哭着。

　　后面的陆砚初稍微动了下，又被沈遇的眼神警告，惊觉自己已经没有合适的身份，又坐了回去，远远地看着苏沁然肩膀耸动。

　　仿佛已经听到她压抑的抽泣声。

　　以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听过很多次这种声音。

　　他发火，她受委屈，躲到小小的衣帽间里忍住哭声。

　　那时让他烦躁的抽泣声此时和她耸动的肩膀重叠。

　　陆砚初这才清晰地看到自己到底做了多少错事，苏沁然对他的爱，被这些的不被关心的生活点滴，磨得渣都没有剩下。

　　他心脏揪紧，好痛。

　　比当初车祸被钢筋贯穿的时候更痛。

　　此时脑海中才闪现那些刻意被他遗忘的细节。

　　在最关键的时候，薛妙是如何拿他当垫背，苏沁然又是如何力挽狂澜救回他，导致缺了两根手指，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继续画画。

　　而她是怎么熬过那些冰冷的黑夜的呢？

　　陆砚初被懊悔淹没，也捂着脸痛哭流涕。

　　一个大男人，哭得毫无形象。

　　那边沈遇他们已经吃完，沈遇一手抱着小洛，另一只手搀扶着苏沁然，稳稳地往外走，临走前和陆砚初遥遥对视一眼。

　　同为男人，那个眼神他十分熟悉。

　　是警告和威胁。

　　陆砚初抿紧唇，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苏沁然酒醒后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做了多蠢的事，急忙和沈遇道歉。

　　沈遇只是把粥塞到她手里，温声说道：“没事。”

　　等她喝完后又说道：“今天民政局上班。”

　　苏沁然顿住，眨眨眼，又眨眨眼，才领会他的意思：“你同意了？”

　　男人点头。

　　她高兴得不行，绽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又立刻保证：“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不清的，等拿到监护权，你想离婚随时都可以，我也不会要你的财产。”

　　没想到她跟着是这样的话，听上去像是撇清关系的申明。

　　沈遇哭笑不得，但没有否认，现在的确还太快了，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吧。

　　两人吃完饭就去了民政局，苏沁然还特意去新买了一件衬衫，又难得给自己化了个妆，一切准备就绪。

　　前脚走进民政局，陆砚初后脚就停在门口，没看错的话，刚才是苏沁然和沈遇？

　　不，不可能，苏沁然怎么会这么快移情别恋？

　　但看到苏沁然和沈遇一人拿着一个红本本走出民政局时，他的理智彻底崩裂。

　　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去碰苏沁然：“沁然，你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怎么可以和他拿结婚证？你了解他吗？”

　　苏沁然面色不改，挽上沈遇的手，坦言道：“我对你不了解，不也是和你拿了证吗？陆砚初，清醒一点，我已经不是过去的苏沁然了。”

第20章

　　20

　　沈遇摆出一副正宫的姿态，警告陆砚初：“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妻子。”

　　二人携手上车，彼此对视，笑得都很温柔。

　　陆砚初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们的车驶远，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此时才有了苏沁然已经远离他的实感。

　　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苏沁然和沈遇领证后迅速敲定监护人的事，小洛现在正儿八经是他们的孩子里。

　　监护权下来的当天，三人特意在家做了大餐吃饭庆祝。

　　小洛开心得不得了，原先怯生生的样子也被开朗代替。

　　“爸爸！妈妈！”

　　她响亮地喊出这两个称呼。

　　苏沁然不是第一次做妈妈，也听她喊了很久，所以非常习惯。

　　但沈遇明显就是没有当过爸爸，表情十分陌生，还有点别扭和尴尬。

　　苏沁然放下最后一道菜，拍拍他的肩膀：“过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

　　沈遇笑了下：“主要是突然有了很重的责任感，感觉要撑起这个家了。”

　　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苏沁然不想他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严肃地对他说道：“你不用有任何负担，这是我的决定，后面出现任何问题也应该是我来负责，所以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我很感激你的付出，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郑重其事，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沈遇听得眼神复杂，没有接话，仰头一饮而尽。

　　吃得差不多了，三人都瘫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多久了，没有过这么和平惬意的夜晚。

　　苏沁然无比感谢签下离婚协议书的自己，如果不是那次出逃，她也不知道人生还可以这么自由宽阔。

　　“妈妈，那是那天的小男孩。”

　　小洛忽然说道。

　　恩？

　　苏沁然低头一看，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差点融在夜色里。

　　很久没看到陆然了，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也红红的，露出来的胳膊腿都有红红的痕迹，看样子是受了一场很大的折磨。

　　两人一对视，陆然的委屈瞬间涌上来，不由分说地奔向苏沁然，直接投入她的怀中，大声哭诉：“妈妈，呜呜，你不知道爸爸怎么虐待我的，呜呜......”

　　他像水龙头开了闸，泪水很快浸湿苏沁然的肩头。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血肉相连，苏沁然被哭得鼻子一酸，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安抚了好一会儿，陆然才逐渐安静下来。

　　小洛绕到他旁边，做了个鬼脸：“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羞羞。”

　　被她一说，陆然不好意思起来，直往苏沁然怀里钻。

　　陆然好像变了。

　　以前这时候，他早就开始骂了。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之前陆砚初说过送陆然去学校了，原来是送去了纠正行为的学校。

　　也算是他的一点改变吧。

　　苏沁然顺手拿了纸巾给陆然擦干眼泪，没有刚才的温情：“你爸爸呢？”

　　陆然眼神心虚起来，避开她的注视。

　　那就是在附近了。

　　苏沁然舒出一口气，感到无力。

　　沈遇主动道：“请他进来坐坐吧。”

　　片刻后，五人坐在桌边，谁都无话。

　　陆砚初坐在这里，仿佛坐在别人家里面，打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和谐，浑身不对劲。

　　“咳，小然想你了，所以我带他过来看看你。”

　　很自然的借口。

　　但如果不是他提起来，陆然也未必真的想得起来她。

　　苏沁然一脸冷淡：“现在看了。”

　　陆然察觉到两人的气氛，忙帮陆砚初说话：“爸爸已经狠狠惩罚那个挑拨离间的坏女人了！”

　　他在学校里重新接受教育，也才知道薛妙是个多么恶心的人，后悔莫及。

　　苏沁然倒是没想到这层，抬眼看向陆砚初。

　　后者连忙回答：“是薛妙自作自受。”

　　都全称了，看来的确是处理掉了。

　　但也和她没有关系。

　　她淡淡抬眸：“哦，那你可以放心给小然找新妈妈了，小然这么乖，不管是谁都会很喜欢的。”

　　陆然伸出小手，抓住苏沁然的一根手指，紧张期盼地问：“你......你也喜欢吗？”

第21章

　　21

　　苏沁然笑容收敛一些，抽出手指，平淡地提醒：“重婚是罪，你想看着苏阿姨入狱吗？”

　　陆砚初的期盼瞬间钉在脸上。

　　他脸上甚至划过一丝委屈。

　　沈遇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已经基本确定了苏沁然的心思。

　　他大方地起身，带走小洛：“你们聊。”

　　片刻后又拿出一张毛毯，盖在苏沁然的身上，低声关心：“别聊太晚，外面冷。”

　　说着拍拍她的肩。

　　苏沁然抬手拍拍他的手背，表示知道了。

　　两人熟悉的互动，就像是过了很多年的夫妻。

　　是陆砚初做梦都想要的平静生活。

　　但现在站在苏沁然身后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了。

　　夜里更安静了。

　　陆砚初受不住这样的安静，仿佛宣判死刑前短暂的风平浪静。

　　“沁然，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苏沁然看向他，原谅？

　　她早就原谅了。

　　只是连同原谅一起，她也不再关心。

　　“陆砚初，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恨你。”

　　“但是，我也不会爱你。”

　　“更不会像以前一样围着你转。”

　　陆砚初立马打断，迫不及待地表示：“我可以围着你转，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不受任何人欺负。”

　　苏沁然看着他，眼里夹杂了点失望，就像看一个不开窍的学生：“陆砚初，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你现在在我眼里，和路边的蚂蚁、飞过的鸟儿没有区别。”

　　“我的人生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哪怕你天天把陆然带到这里，我还是一样地回答。”

　　“陆砚初，你不觉得是时候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了吗？”

　　“总是在这里打转，你能得到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没办法-理解陆砚初的执着，就像她无法-理解他当初的狠心。

　　陆砚初喉结滚动，说不出一个字。

　　陆然听不太懂，但从气氛流动感知到大概是谈崩了，嘴巴一瘪，委委屈屈地：“妈妈，我......”

　　“别叫我妈妈，叫我苏阿姨。”

　　“或者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老巫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