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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歆程没再回到餐桌上，端着米饭站在灶台边开始吃饭，饿了一早上了，她肚子咕咕响。
在这个家，她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更没有挑食的权利。
饭才吃到一半，就听到客厅里动静越来越大。
夏歆程回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一看，她的行李箱被母亲拖了出来，还有另外一个行李箱放在旁边。
她有些急，放下碗筷就忍不住喊：“妈！”
她怕母亲气急了，要赶她出去。
无措地看着那两个陈旧的行李箱，夏胭瞟了她一眼，“你以后不住这了。”
“妈！”夏歆程瞪大了眼睛，喉咙有些发紧。
饶是她再怎么惹人厌，也不至于要赶她走吧？
但她又不敢问。
面对母亲，她总是什么都不敢的。
“我也不住这了，我参与了学校一个投资人出资的一个考古项目，有可能去一年，也有可能去两年，回来就能评教授。”
“可是，我高考……”夏歆程有些不解，为什么她的高考不能引起母亲的重视呢？
明明母亲对高考不是这个态度。
夏胭冷笑一声，“就你现在那个成绩，只能勉强上个一本，你参加高考我都嫌丢人。”
“高考的志愿你自己拿主意，我管不了你，你爱去哪去哪，学费也别问我要，你有手有脚的。”她的话说得很绝情。
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眼神冷漠到可以将夏歆程凌迟处死。
夏歆程双手搅在一起，“寒暑假学校不让住校。”
“不住学校，你就住那个出资人家里，反正你在哪都是一样的。”夏胭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她环顾四周一圈，“正好，你姐马上要去伦敦大学了，这房我也打算买了给她上学用。”
夏歆程心里更冷了，最后的期盼哽在喉头。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她姐永远都是母亲心里最重要的那个，她连站在最角落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呢？”她更用力地紧抠着手指，忍不住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我会让你姐照常给你打生活费，不许多花钱吃零食喝饮料，每个周的账单拿给你姐过目。”
夏胭游刃有余地安排，“你去了出资人家里，少给我丢人。”
“妈，下个星期有家长会。”夏歆程头埋得很低，肩膀塌下去，她看着她脚上的这双鞋，还是上一次母亲买给姐姐，姐姐不要的。
“家长会？”夏胭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让我去参加你的家长会？你不显丢人吗夏歆程？你考那点分数，你对得起谁？”
“你姐没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横竖教不会，都是一个娘胎里的，你怎么脑子这么蠢？”夏胭气坏了，拍拍胸口缓了缓，“看见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心烦。”
“又蠢又笨，一天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
“赶紧收拾你的东西走。”
夏胭骂痛快了，才坐回沙发上，看着头越来越低的夏歆程，“去给我倒杯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骂你真是浪费时间。”
夏歆程闷声嗯了一声，局促不安的脚尖转了个方向，去厨房拿杯子给夏胭倒了杯水，又双手奉上。
机械一般的动作完成后，她回到卧室开始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
她不敢开口说什么，一旦说什么，会惹得夏胭更加暴躁。
这么多年来，习惯了。
甚至面对这些语言，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眼睛干涩得像分裂成块的枯田，轻轻一眨，就能感受到泥沙在里面窜来窜去。
夏歆程小时候不是没问过她为什么受这样的对待。
夏胭每次都冷笑一声，“因为你又笨又蠢，但凡你有你姐的五分之一，我算是烧高香了。”
自此以后，夏歆程明白了。
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因为她不够优秀，又笨又蠢而已。
拖着一颗沉重的心，夏歆程把几件衣服收拾好，用袋子装起来，把以往的书全都塞在书包里。
书包鼓起来，里面像塞了巨型石块。
双肩又沉又重，勒得她更加难以呼吸。
打开卧室门，夏胭见状把夏歆程的行李箱推到她面前，夏歆程接过行李箱，“妈，我收拾好了。”
其实她想说，能不能别买这个房子，能不能不去这个出资人家里。
鼓起勇气在心里练习了很久的话在看到夏胭锐利的眼睛时都化作烟尘消失了。
夏胭做好决定的事情，她改变不了。
唯有服从。
抓着拉杆箱的杆子，八月底的天，那杆子异常的冷。
她就像赶鸭子上架的那些鸭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跟在夏胭后面，等她打开车的后备箱，自己费力把行李箱搬进去，再把书包卸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
很奇怪，她心里平静得恍若一滩死水，再大的石子投进来也毫无波澜。
也许是这些年的经历，所以早已无所谓了。
车里冷气开着，夏歆程像掉进冰窟，而她又在冰窟里变成一尊冰做的雕塑。
车子一路疾驰，她的思绪一路凝固。
“下车。”终于等来夏胭的发号施令，夏歆程抬了抬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麻木的。
她强撑着下车，脸上努力挤出些笑容来。
“这就是夏老师您女儿吗？”
忽然听见一个热情的声音，夏歆程回头看去，才发现她们到了一栋独栋别墅面前，来人是个穿着制服的阿姨，大概四十来岁左右，看着很亲切。
她身后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严肃板正。
夏胭露出她温柔的笑意，这是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能享有的待遇。
夏歆程扯了扯嘴角，望着那栋别墅，说不上来是喜是忧。
只是知道，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被家人彻底抛弃了。
连姐姐也没打电话阻止一下夏胭的这个抉择。
她好像，不应该出生在夏家……
“我姓李，叫我李姨就好。”李姨热情地跟夏胭打招呼，又对着夏歆程招手，“这孩子，看着就乖巧，皮肤又嫩又白，夏老师肯定对你很好吧？”
夏歆程笑着点头。
夏胭跟李姨说着客套话，“哪里哪里，她手脚笨，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
“夏老师太谦虚了，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正做饭等你们来呢，先进去吃饭，吃饭聊。”李姨上前去拉夏歆程的手，“哎哟，这孩子手咋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