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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只折翼的夜鸟，画出一道凄美弧线，坠入冰冷江水。

“扑通”

水花在江面瞬间绽放，又迅速消散，只留下一圈圈涟漪，慢慢扩散。

月光穿过水面，照在姜茶身上。

她看着那光点越来越远，放任身体不断下落。

直到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不见，她才缓缓闭上双眼。

她失去了自己的月亮，也将自己埋葬于月光。

黑暗中，她仿佛听到了一道声音。

一道雾蒙蒙的，被蒙在鼓里的声音。

他说：“都是小说人物，哪里会有自己的感情，受剧情摆弄的傀儡，再爱又能爱到哪里去呢？”

第27章

小说人物、剧情、傀儡……

那是什么？

姜茶的眼前闪过一道道画面，耳中声音嘈杂——

“小说女主就不会爱上别人了？她是得到了自己的白月光，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出现一个和白月光年轻时相似的男孩子，她也一样会喜欢。”

“人的劣根性不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吗？小说女主也不例外，她肯定是两个都要啊。”

“她当然爱男主角了，爱了那么那么多年，突然就不爱了？多生硬，她爱他，她也可以骗他啊。”

……

这一字一句，和她与顾北辰、与梁俊奇经历的一切不断重合。

那些毫无缘由的好感，那些过于刻意的相遇，那些根本没有来处的感情。

她耳边似乎响起了顾北辰方才的话——

“姜茶，你说小说中的男女主会因为什么走散呢？是人物自己的选择，还是小说家的无情操作。”

“姜茶……为什么会走散呢……”

庭川……不是的，庭川……

我们没有走散，庭川我没有要和你走散……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从心里涌出，如同最后一丝星火在绝望中重燃。

她猛地睁开双眼，不顾一切地游向光亮，游向她的月亮。

向着那点微弱的月光。

她用力踢动双腿，双臂拼命划水，试图冲破所有的枷锁和束缚。

然而，每一次努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江水缠绕包裹，将她的挣扎化为徒劳。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呼吸都像在与命运、与既定的结局抗争。

胸腔里的空气耗尽，涌入冰冷的江水。

姜茶的视线和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她与顾北辰的从前。

那些欢笑与泪水，承诺与背叛，爱与痛。

都化为了一股温暖的力量，环抱着她，忘记痛苦。

终于，她的动作完全停止了，身体缓缓沉入更深处。

她睁着眼睛，涣散的瞳孔里映着月光。

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遗憾吗？遗憾吧。

无论原因如何，事实既定，她的月亮不能有一丝污浊。

剧情也好、命运也罢，是不是她自己的选择，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她看着那一点点光亮，轻声说——

庭川，我爱你，只爱你，永远……

……

走出很远的顾北辰，心口忽然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他缓缓蹲下身，捂着心口，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一股不安的恐惧不断放大……

仿佛有什么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姜茶释怀又决然的目光闪过眼前。

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此刻有了具象的画面。

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往回跑。

夜风中，他快步奔跑，围巾被江风裹挟着飘向半空，坠入黑暗。

他不顾一切地回头，跑到桥中间，跑到他们分离的地点。

江水平滑如镜，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他知道，姜茶此刻，正孤独地沉眠在冰冷江水中。

他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是带着一种决绝，如她之前一般……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第28章

顾北辰醒来时，是在医院。

方忆守在他床前，一双眼睛都熬红了。

见他苏醒，连忙起身看着他：

“庭川，你怎么这么傻，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他声音沙哑，手都在颤抖。

顾北辰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手背。

“没事了，方忆，没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让人哀伤的情绪。

方忆看着他，刚逼回眼眶的泪水重新落了下来。

顾北辰看懂他的情绪，他淡漠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

沙哑的嗓音，有些哽咽。

“姜茶……她死了，对吗？”

方忆偏过头，目光颤动，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

“是，她的尸体在江里漂了七天，才在下游捕捞到，庭川……我真的担心你醒不过来。”

顾北辰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滑落眼角。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却没发出一丝声响。

“庭川……你想哭就哭吧，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一声痛苦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

整个病房浸在哀伤里。

……

三年后。

华国，致一科技。

坐在上首的顾北辰，静静听着下属的汇报。

“《重生爱人》这款游戏，在测试阶段的数据还是比较好的，有几个玩家反响不太好的地方，我已经做出了标注，技术部门会在三天内完成改进……”

“顾总，这款游戏我们是否要赶在暑期之前全面开服？”

顾北辰手指轻扣桌面。

平静的声音不容置疑地传过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这款游戏不在暑期上线。”

话音刚落，一个部门经理就诧异开口：“暑期流量会比较大，顾总是有什么其他安排吗？”

顾北辰垂下眼眸，轻轻吐出两个字。

“秋天。”

……

回到家。

方忆还像以前一样，舒服的倒在沙发上。

看到顾北辰回来，他眼前一亮，忙不迭跑过去，接下他手里的包和身上的外套。

表情狗腿又谄媚。

“顾总回来了，顾总辛苦了，顾总快请坐。”

顾北辰被他的样子逗笑，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

“呀！顾总笑了！”

“哎呀，没有顾总我可怎么办呀，怕不是要喝西北风了，多亏顾总养着我这个废物，我一定为顾总马首是瞻，饭都做好了，顾总快来准备吃饭吧！”

方忆指着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顾北辰放松身体，呼出一口气。

“哪里是你离不开我，分明是我离不开你，没有你，我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喽。”

……

夜晚。

顾北辰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却无丁点睡意。

他拉开床头的抽屉，拿出安眠药，在掌心倒了两颗，仰头干吞下去。

落地窗前，他看着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缓缓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有一个新的图标，下面是四个小字“重生爱人”。

他的手指轻颤着，点进去，一行字率先跳了出来——

【只属于我们的世界】

带着公司logo的动画闪过，一个穿着裙子的人站在桥上，对着屏幕前的他伸出手。

“天亮了，我回来了。”

第29章

很多年以后。

顾北辰又回到了C国的疗养院，艾娃小姐已经去世了，现在这片区域的管家，是他的女儿伊娃。

她和她的妈妈很像，高大强壮、耐心热情。

每次看见她，顾北辰就会想起年轻时的日子。

那时，他要和自己的妻子离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和同住疗养院的好朋友方忆一起生活。

他每天窝在沙发上制作游戏，方忆就歪在他身边玩游戏、看视频。

后来，他的妻子死了。

方忆陪他一起回国，他们又在国内生活了好多年，直到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把公司交给他。

顾北辰在门前坐了一天，他的脊背因苍老而弯曲。

太阳要落山了，照在草地上，暖黄色的一片。

他撑着拐杖，直起身体，朝屋里走去。

视线有些模糊，沙哑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

“方忆，方忆，别睡了。”

没有人回应。

它又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酒瓶子。

顾北辰沉默着，恍然发觉，方忆也离开很久了。

他走在一天早上，静悄悄的，好像只是没有吃早饭。

可他又，没再醒来。

顾北辰觉得，他这一生一直都在失去。

失去父母，失去外婆，失去孩子，失去朋友……

然而，他现在年纪大了，回望过去，这些失去，又何尝不是得到呢？

他这一生，纵然不幸，可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爱。

得到了才会失去，一无所有的人又怎么会伤春悲秋呢？

墙上的时钟“哒、哒”的摇摆。

顾北辰听着这有节奏的声音，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