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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就在这里待一辈子也不错，待到记忆化成腐朽沙城，待到他忘记自己是谁。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似乎有召唤声从远方传来。

　　“魂归来兮。”

　　在这之前，也有人召唤过他，不过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那大师将他从梦魇中带到此处后，他不愿再走。

　　大师问他。

　　“施主为何不醒？”

　　“我心有执念未散，不用佛渡，惟愿自渡。”

　　“可外面还有人在等你。”

　　“我不愿见她。”

　　那大和尚听完，叹息一声后散去。

　　那之后，这里又彻底地安静下来。

　　可这次却不一样，那光球蓦然散去，雾气也渐渐消散。

　　他的魂魄仿佛被什么强制牵扯着往外飞去。

　　瞬息之间，他被拉进一道刺眼的白光，什么也看不清。

　　待他再睁开眼，眼前映入一张熟悉的脸。

　　“陆悦宁？”

　　陆悦宁心口前一片鲜红血色，身子摇摇晃晃。

　　却还强撑着对他笑道：“谨昂，欢迎回来。”

　　说完她直直往后倒去。

第34章

　　沈谨昂不明所以的看向旁边的陌生白衣男子。

　　那男子含笑回视：“错的不是你，为何要惩罚自己？”

　　下一瞬，沈谨昂失魂这段时间的记忆纷至沓来。

　　再回神，他已是满头薄汗。

　　他缓了缓神，看向梦槐安：“多谢。”

　　梦槐安摇头：“是我强行将你唤醒，该我说声抱歉才对。”

　　这段时间的自我放逐，已经足够他看淡太多事。

　　沈谨昂勾唇笑了笑：“不，还是要谢谢你，你说得对，错的不是我，我自该昂首挺胸地活着。”

　　再次醒来，他有种恍然隔世的释然感。

　　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陆悦宁，他只觉得平静。

　　梦槐安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了想，还是道：“你应该有记忆吧？”

　　“你能完全醒来是因为她，我说的挚爱之人不单指你，而是她对你的爱。”

　　换言之，陆悦宁对沈谨昂的爱，也决定了沈谨昂清醒的程度。

　　他已经不爱陆悦宁，若陆悦宁不够爱他，他也不会醒的这么彻底。

　　沈谨昂怔然一瞬，淡淡道：“太晚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梦槐安挑眉，走向陆悦宁，拿出一个瓷白的药瓶在她伤口上洒了些药粉。

　　只是须臾间，她伤口的血便止住。

　　沈谨昂走出门外。

　　只是看到他的眼神，所有人便都知道，他回来了。

　　众人激动不已。

　　沈谨昂看向赤影：“先将你们家主子照顾好！”

　　赤影和萧无心冲进房中。

　　再看向激动的冷冬祁十三等人，他笑了笑：“好久不见，诸位。”

　　人群中，周夏若神色难得激动，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谨昂，真的是你？”

　　沈谨昂看向她，笑意微淡：“陛下！”

　　淡漠的两个字，让周夏若激动的心冷却下来，有些讷讷。

　　但沈谨昂却不再看她。

　　他张开双臂，感受着久违清风和阳光。

　　那混沌空间中，无声无息，无风无雨。

　　只有亘古的寂静。

　　安顿好陆悦宁后，萧无心走出来，看见沈谨昂，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心姑娘难得有几分心虚。

　　“沈谨昂！之前的事，因我不认识你……”

　　沈谨昂笑着打断她：“没关系，我要谢谢无心姑娘，这般守诺。”

　　说完，他看了一眼冷冬五人：“多谢你对他们手下留情。”

　　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选的，萧无心不过是做了她在那位置上该做的事。

　　她能信守诺言，沈谨昂已经承情。

　　“我与无心姑娘之间，恩怨两消。”

　　冷冬石安两兄弟早已泣不成声，剩下三人也是眼眶都红了。

　　当初沈谨昂为他们做的一切，他们都记得。

　　记得谨昂楚楚，一分一秒都不敢忘却。

　　萧无心也笑了：“沈谨昂，我果然没看错人。”

　　想了想，她又插嘴：“那你跟陆悦宁之间……”

　　沈谨昂再次打断，微笑道：“北辰王身份高贵，我一介草民，不敢高攀。”

　　萧无心犹不死心：“陆悦宁她爱你至深，不会介意这些。”

　　就算是具尸体，她都能日日相伴，何况是个大活人。

　　这两人说是生死之恋也不为过。

　　梦槐安声音凉凉传来：“三殿下什么时候多了拉纤保媒的爱好。”

　　萧无心一顿，默默噤声，内心哀叹：“姐妹，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第35章

　　陆悦宁是在三日后醒来。

　　刚睁开眼，她便慌乱地四处张望，待看见沈谨昂的背影，她心内松了口气。

　　沈谨昂听见动静转身。

　　“你醒了！”

　　陆悦宁刚想回答，沈谨昂便道：“你既醒来，我便该离开了？”

　　陆悦宁的心紧紧揪起：“你……你要去哪儿？”

　　沈谨昂神色平静：“我去哪儿，似乎与你无关。”

　　陆悦宁反驳：“怎么会与我无关，你是我夫君。”

　　沈谨昂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令陆悦宁惊心动魄的凉薄。

　　“莫要再说这般荒谬的话了。”

　　“从前是我痴迷不悟，历经一死，一切如梦幻泡影。”

　　他看向躺在床上脸色消瘦苍白的人，再无半分痴缠。

　　“陆悦宁，我不恨你，也不再爱你了，从今往后，你我各行各路，各自安好。”

　　陆悦宁身躯发抖。

　　他不爱她？

　　他怎么能不爱她？

　　他明明还亲手为他们立下了夫妻墓。

　　她眼尾漾出绯红，然而那人的眼神却平静如水。

　　“陆悦宁，保重！”

　　陆悦宁伸出手想抓住他，却重重跌落在床下。

　　沉闷地一声响，陆悦宁却不管不顾，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许你走。”

　　这声音惊得门外的萧无心等人推门而入。

　　看着眼前一幕，众人一时失语。

　　陆悦宁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尊严似的：“沈谨昂，求你，留下来。”

　　所有人都被惊骇住，然而想到陆悦宁之前竟能与沈谨昂尸首日日相伴，又理解了她这惊人执拗。

　　唯独沈谨昂波澜不起，连脚步都未停驻半分。

　　就在他快要走出门口时，陆悦宁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她抬手捂住嘴，竟有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出。

　　萧无心看不下去了：“沈谨昂！”

　　沈谨昂转头看到这一幕，眼眸微闪。

　　默然片刻，他轻声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谨昂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只因萧无心私下与他谈判。

　　“本来你这五个手下，就算我放了，他们身中剧毒也活不了，是陆悦宁求百里药圣将人治好的，想必这一切你也清楚，简单来说，他们欠陆悦宁五条命。”

　　沈谨昂思索半晌：“说的对，那我让他们留下，给陆悦宁卖命吧！”

　　给谁卖命不是卖，陆悦宁还比周夏若有人性。

　　萧无心：“……”

　　“可他们想跟你走。”

　　“各人有各人路，我管不了他们一世。”

　　看着他看破红尘，几乎下一秒就要立地出家的模样，萧无心恼了：“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他们不是你的人吗？你说丢就丢？”

　　沈谨昂震惊反问：“我之前已经用我的命救过他们的命了，现在还要把我下半辈子也赔进去吗？”

　　萧无心一时无法反驳，最后只能妥协叹息道：“看在她为你做这些的份上，不用一辈子，你待到她养好伤行吗？不然我真怕她撑不过去了。”

　　萧无心是个好姐妹，沈谨昂最终被这份真挚的姐妹情感动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梦槐安私下找了他：“谨昂，你答应萧无心，我许你一个承诺，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行。”

第36章

　　沈谨昂没要那个承诺，他只是从梦槐安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不在意陆悦宁，不在意任何人，他在意的只是萧无心。

　　萧无心的喜悲便是他的喜悲。

　　不然他一介圣君之尊，又怎会因她一句话，便从南越千里迢迢跑到北境，只为了救一个自己人都不认识的人。

　　他看任何人，眼底都是冷凝淡漠的，唯独看向萧无心的眼睛里，有着光。

　　沈谨昂自己没有一个好结局，但他却依旧希望，这天地下的痴情人都能得偿所愿。

　　“槐安，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像我一样。”

　　梦槐安一愣，勾唇笑了：“不会。”

　　沈谨昂颔首，梦槐安比他聪明。

　　两人看着对方，眼中印着惺惺相惜的光。

　　梦槐安问：“离开陆悦宁，你想去干什么？”

　　沈谨昂想了想，回道：“我想去游历大陆。”

　　“我这一生，好像从没未自己活过，我想去看看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梦槐安狡黠一笑：“既然如此，第一站不如从南越开始怎么样？”

　　沈谨昂点头：“好啊，早就听闻南越人杰地灵。”

　　一个女战神萧无心，一个圣君梦槐安，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精彩人物。

　　跟梦槐安聊完，沈谨昂刚走出回廊，便看见了周夏若。

　　她颇有些涩然又忐忑地开口：“谨昂，你要离开北辰王府吗？”

　　沈谨昂估算了一下陆悦宁的身体状况，回道：“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后吧？陛下有何指教。”

　　周夏若得到确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