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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十多个人一起涌上去，才勉强绑住他的手脚，阻止他往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冲。

　　他双目猩红，额角青筋暴起，狂喊韩小沫的名字。

　　怒吼随夜风回荡在荒原上，很远处，韩小沫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晃晃脑袋，只当是幻觉。

第11章

　　11.

　　韩小沫跟随傅以臻到达研究基地。

　　基地坐落在草原深处。

　　正值初春，四周草长莺飞，鲜花满地，风光优美，就像一座天堂，让他们这些已“死”之人有焕然新生的感觉。

　　“热烈欢迎两位新同志加入我们。”

　　看得出基地的同志们都很久没见到新人来了，他们非常激动，兴高采烈地给傅以臻韩萱萱带上胸前大红花。

　　傅以臻过于高贵洋气，胸前戴上硕大红花显得不伦不类。

　　他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情愿，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们的欢迎酒。

　　韩小沫听了大家的闲聊，这才知道他虽然在国外留学多年，但是默默为国奉献，军衔已至少校。

　　韩小沫目前只是少尉，跟他差了三级，是他的下属。

　　知道这一点后韩小沫有些拘谨，她想起自己曾经对傅以臻出言不逊，实在是以下犯上。

　　想到这里，她几乎同手同脚地正步走到傅以臻面前，向他敬礼：“报告首长，我……我以前不该让你‘滚’……”

　　她最后一句话声如蚊讷，逗得傅以臻哈哈大笑，拽下她正在敬礼的右掌，把她拉到身旁。

　　“和平年代，我们抛家舍业聚集在这里，为的是用科技武装祖国，让人民的未来更繁荣昌盛，奉献小我，拥护大国——正在吾辈！”

　　同志们热泪盈眶，举杯欢呼。

　　傅以臻豪气干云地喝完一整瓶啤酒，拉着韩小沫向所有人鞠躬：“以后就要常相守了，多指教。”

　　韩小沫没喝酒，却已经晕晕乎乎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傅以臻都带着喜事用的红花，还拜天地拜父母般鞠躬，简直像在成亲。

　　她急忙遏制住自己荒诞的念头。

　　就是傅以臻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醉了，快扶我走，别让我丢人现眼。”

　　韩小沫很老实，连忙听话照做。

　　从基地到宿舍有很长一段路，沿途树影婆娑，明月洒下渣男清光，仿佛让世界浸在水中。

　　傅以臻半路上就开始发酒疯。

　　他跳着她看不懂的西式舞蹈，后来她知道那叫爵士。

　　他身材高挑，宽肩窄腰长腿，跳起舞来很有节奏感，也很有韵味，让人赏心悦目。

　　“我好高兴，小沫你不知道，我终于能继续我父母的研究，完成他们的遗愿……”

　　韩小沫捕捉到关键词“遗愿”，内心咯噔一下。

　　傅以臻似是猜到她内心所想，朝她望过来。

　　他的眼睛盛满月光，流动水色，清澈得不可思议。

　　“没错，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在这世上孑然一身，所以我无牵无挂，无人在意，‘死’得最容易。”他的语气近似开玩笑。

　　可韩小沫听出了他有多难过：“别这样说，如果你死了，至少我会为你伤心，哦，还好……我跟你一起‘死’了。”

　　傅以臻破涕为笑，稀碎泪水点缀在长睫上，他认真捧起韩小沫的脸，一字一顿道：“谢谢，以后我们就要同命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奋斗吗？”

　　韩小沫不懂：“为国奋斗，本就是我的职责。”

　　“我想要的不止是这样。”傅以臻专注地望着她，似乎想把眼中的水色和月光，以及不可言说的情绪，统统倒进她心里。

　　“或许，你还不懂，我的意思是……上级给我们十年完成这个项目，你愿意和我一起奋斗，把时间缩短到五年、甚至三年吗？”

　　韩小沫顿时松了口气，庆幸傅以臻总算说出了她能懂的东西。

　　“我愿意。”她认真答应他。

　　傅以臻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笑意自眼底生发，枝枝蔓蔓，爬满他全身，让他姿态更松软、无赖。

　　他捏捏韩小沫的脸，撮成圆包子，又把她的嘴捏成嘟起的小樱桃。

　　韩小沫呆呆地任他捏圆搓扁，拳头默默攥紧，不断提醒自己别跟醉汉见识。

　　傅以臻噗嗤笑出声，最后把他长满浓密黑发的漂亮头颅塞到她肩头，喃喃自语：“嘿嘿，我们时间还长，机会有的是……”

　　韩小沫费劲地把他这个醉汉拖到宿舍里。

　　与此同时，三千公里外的S城郊区，士兵们合力把顾劲鸿拖出残垣断壁。

　　他徒手扒废墟，扒到双手指骨血迹斑斑，双目失焦地死死望着前方：“她没死，她在等我救她……”

　　士兵们偷偷擦泪，惋惜他们的长官，疯了。

第12章

　　12.

　　清晨，韩家寂静无声。

　　韩父和韩母呆坐在院子里，还不能接受三天前发生的那场火灾。

　　他们一言不发，像是已经泥化成石雕。

　　韩萱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

　　她哭傅以臻竟然死了。

　　那么英俊那么有钱那么有才华的傅以臻，竟然死了？

　　三天前的中午他还在陪自己读诗。

　　他虽然经常话里有话，对自己冷嘲热讽。

　　但韩萱萱格外喜欢他对自己那股聪明不驯的劲头。

　　她漂亮柔弱，男人都捧着她，还没有谁会跟自己对着干，傅以臻是第一个。

　　原本韩萱萱就快要爱上他了，更爱上他背后的钱、梦想、大世界、成为富太太的愿景。

　　可现在他居然死了。

　　她的悲伤过大，心眼过小，根本来不及思考韩小沫的死。

　　她哭了很久，父母都没有推门进来哄她劝她，这让韩萱萱有些烦躁，她故意踢落桌上的花瓶。

　　门外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父和韩母都满心空茫，像是失去了魂魄。

　　韩萱萱怒气冲冲地走出门，正要抱怨自己饿了，门外有人敲门。

　　来者是金店店主，手上拿着锦旗。

　　“我来感谢韩小沫同志，打听了好久才知道这位女侠的芳名，她可帮了我大忙了，那天三个歹徒截了我的电，还好她见义勇为……”

　　金店店主满心感激，探头往院子里瞧：“韩小沫同志呢？我能见她一面吗？”

　　韩父手足无措地站起，也探头往卧室里瞧。

　　“她……当着兵呢，还在军区，没回家，三天，没回家了。”

　　金店店主很惊讶：“啊？那么快就归队了，我记得她伤的挺重的，腿上被那些瘪犊子插了一刀，血流了满地，紫裙子都被染成全红了……”

　　一时之间，韩父，韩母，韩萱萱，都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金店店主看出气氛有些尴尬，特意喜笑颜开地提起另一只手上的布袋子。

　　“我给韩小沫同志买了很多猪蹄子、牛棒骨，给她补补，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他的话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关，让韩母捂住脸痛哭。

　　“小沫不会回来了，她被火烧死了，已经死了……”

　　韩父呆呆地望着韩母，浑浊的眼眸里也有泪水打转，声音轻不可察：“沫妮儿死了吗？”

　　沫妮儿是韩小沫的小名。

　　很久以前，韩父韩母把她当成心头宝，温柔地喊她小名。

　　韩父下了班第一件事是把韩小沫顶在头上骑大马。

　　韩母会做韩小沫最喜欢吃的炖猪蹄。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十年里，他们对她只有冷漠，视她为夺走自己亲生女儿幸福生活的混蛋。

　　韩母失声痛哭：“我该死，沫妮儿说想吃炖猪蹄，我竟然把她喊到厨房里，让她别伸筷子，我说那都是给萱萱准备的……”

　　韩父蹲下来，抱住头喃喃自语：“她受伤了，外人都知道给她买猪蹄，我们只会让她别抢韩萱萱的食。”

　　韩母哭得越发撕心裂肺：“她说她腿疼，说了很多遍，我假装没听到，我说她是装的，她肯定真的很疼，伤口都见骨了……我该死，我真该死。”

　　韩父忽然暴起，抓紧桌上的瓷碗往自己头上砸：“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我竟然说宁愿她刚出生时就死了，我不配当爹，我该死！”

　　老两口抱头痛哭。

　　韩萱萱脊背发寒，明明还是白天，她却感觉夜幕降临了。

第13章

　　13.

　　韩小沫“死”后第七天，韩家给她布置出灵堂。

　　谁都没想到场面会很宏大。

　　自发来送韩小沫的人络绎不绝。

　　不到这一天，韩家人还不知道默默无闻的韩小沫攒下了这么多好人缘。

　　她帮过无数邻里街坊，经常见义勇为，做完好事却从不邀功。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是人们记得她。

　　他们手捧白花，悲伤却有秩序地排队进入韩家院子，在她的黑白照片前鞠躬。

　　“韩先生，韩太太，节哀。”他们也向韩父韩母鞠躬：“感谢你们养育出这么好的女儿。”

　　韩父跪倒在韩小沫的祭台前，悲恸到腰都直不起来。

　　韩小沫的确很好，善良，正直，却不是他的功劳，他承受不住任何行礼，他知道他对不起韩小沫。

　　韩萱萱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开始恨韩小沫了。

　　恨韩小沫死得太轰轰烈烈，几乎完全把傅以臻的光芒掩盖。

　　“在火灾里丧命的可不止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