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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母后的眼神冷漠而残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母后。

　　我见过的母后是冷漠而不耐烦的，也是温柔而细心的，甚至是脆弱的，却没有这般眼中浮现浓烈的杀意的。

　　苏泽睿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几乎是瞬间身子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他看向母后的眼神尽是惶恐，颤声道：“陛下……”

　　母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手指缓缓的敲着身下的椅子。

　　一旁的总管太监走到苏泽睿身边，说道：“帝君，御膳房的人懈怠，竟一连三日都不给凤仪宫送食，您可知道这事？”

　　苏泽睿的脸色惨白如纸，轻声道：“我……不知。”

　　他撒谎！

　　几乎下意识的，我大声说道，旋即又泄气的怔在原地，没人听得见我的话。

　　母后起身，拿起一把剑缓缓走向苏泽睿，气势逼人。突然，她骤然刺向苏泽睿的方向。

　　“啊！”苏泽睿瞬间大叫。

　　“啊！”这是我的惊叫声。

　　鲜血溅在苏泽睿和母后的脸上，母后的眼神是那样的无情。

　　她慢慢地收起了剑，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苏泽睿身后的一名宫婢瞪大着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所有人顿时更加大气不敢出。

　　苏泽睿僵硬的转头，看见身后那名死去的奴婢，死相凄凄。

　　终于，他忍不住晕了过去。

　　“把他拖回去他的宫殿去。”母后转身冷冷地对身边的侍卫说道。

　　侍卫们迅速上前，将苏泽睿带走了。

　　等苏泽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我怔怔的看着母后，此刻她的形象在我心里又换了一个词，索命的魔鬼。

　　晚膳时分，满桌的的美食，我紧紧盯着它们。

　　想吃却吃不到。

　　身侧，母后眸色渐暗，她旁边还多摆放了两幅碗筷。

　　也不知道是给谁放的。

　　她夹起一块放一个碗，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又夹起另外一块放在另一个碗里，无奈道：“怎么你还跟小孩抢食。”

　　我瞬间一懵。

　　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鬼吗？

　　没人了啊。

　　“母后？”我轻声道。

　　她像是没有听见，继续给旁边的人夹着菜，一著接一著，好像停不下来一样。

　　她又继续喃喃道：“这道酒蒸鲋鱼是你最喜欢吃的，上次是我不好，故意给你夹藕鲜。”

　　我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父王。

　　从前的一幕涌上脑海中。

　　那日的凤仪宫，母后、父王和我三个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晚膳间。

　　“多吃点。”母后给父王夹了一块藕鲜。

　　父王看着她夹过来的东西，低头凝视了许久，抬眸的时候，眼神像是一潭死寂的湖水：“陛下，藕鲜是苏公子最喜欢的东西，我最喜欢的是酒蒸鲋鱼。”

　　母后一愣，随即笑道：“你换换口味罢，现下不是鲋鱼的时节。”

　　父王坐在那里，身体僵住，不言不语。

　　母后又温声道：“藕鲜也不错。”

　　父王忽然笑了，看了一眼我，轻轻说道：“是。”

　　他将那块藕鲜强咽下，而后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扑簌落下。

　　我想见我的父王了，而如今我面对的，是这个对着空气讲话的母后。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大声禀告道：“陛下，不好了！”

第18章

　　“苏……帝君说他肚子疼……”太监小心翼翼的说着。

　　母后浑身发冷:“告诉他，朕没有杀他，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他不老实呆着，那便一起去了吧。”

　　听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我又想起了母后对父王的决绝。

　　大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复杂。

　　她从前对苏泽睿的偏爱，满宫皆知。

　　现在，所有人又见到了她对父王和我的眷恋……

　　她怎能将一颗心掰成那么多瓣?

　　我又飘去了苏泽睿宫里。

　　母后在所有人面前杀了不给我和父王送餐的人，可是我并不开心。

　　我的心里仿佛打了许多个结。

　　可我却不知道这些结是什么。

　　我茫然的看着苏泽睿。

　　他这次终于不是装病了，人躺在床上，捂着自己的下腹部，头上直冒豆大的汗，咬着嘴唇囔囔道:“为了陛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熬下去……”

　　床塌前，太医犹豫着拿出一颗药。

　　他说着:“公子真的要服这颗药吗？一旦服下此药，后期，陛下肚里的孩子便再也不能出半分差错了，否则您日后恐怕再也不能，生育子嗣了……”

　　苏泽睿看向药丸，眼底一片晦涩。

　　过了一会，他蓦然伸手夺过那颗褐色的药丸，掩袖吞下。

　　他将命系于此。

　　但如果坏男人没有做坏事，又怎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他又问:“这种药，真的能确保我在房事上如有神助？”

　　孩子……

　　又是孩子……

　　母后也很想要这个孩子，我心里很清楚，她不想要我。

　　总是有人嫌弃我是个女孩，除了我的父王。

　　我也好奇，转头看向资深的太医。

　　太医信誓旦旦:“昔年先帝君与陛下遭逢逆贼追杀，先皇后身患重症，为陛下引开了逆贼，身受重伤，最后却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靠的就是这颗药丸。”

　　殿内一静。

　　他们提到了父王，我那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父王。

　　我如今只能靠着母后偶尔一次的想念。

　　去到那个地方见一眼他。

　　我怔怔的看着他们。

　　原来……父王从前还遭了这么多罪。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声大哭。

　　可我除了哭，真的什么用都没有了。

　　我生生止住了眼泪。

　　苏泽睿咬牙道：“不许再提这个男人。”

　　殿内的宫人、太医拱手道是。

　　深夜，一道雷声闪过。

　　“轰隆——”

　　很快，苏泽睿被惊醒。

　　他喃喃道：“慕琼，你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父王，他挡了我的路，要怪就怪你的母后，哪个男人不想娶世上最位高权重的人？只是没想到，陆明逸那么早就死了，我不放那条毒蛇，你也会活活饿死在凤仪宫，慕琼……这是你的命。”

　　我听见我的心跳，一下放缓。

　　好久才反应过来，是他害了我。

　　我哭喊：“你这个坏男人，我要杀了你！”

　　我带着无尽的怨恨扑了过去。

　　他安然无恙。

　　为什么，为什么深爱母后的父王被她背叛，为什么，明明我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丢了性命？

　　我回到母后的寝宫。

　　我知道她看不见我，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母后，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是苏泽睿害死的我？”

　　我红了眼框，看着她。

　　我死前，甚至都还期望她来救我。

第19章

　　母后坐在高位。

　　我得飘着，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她的眼底一片漆黑。

　　她此刻正一声不吭的烧着信纸，她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只知道，母后，是罪魁祸首。

　　如果在那一天，她选择了相信父王。

　　父王就不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亦如父王的体温。

　　我看着母后。

　　她在哽咽，在低喃。

　　“陆明逸，你一定要以死来报复我吗？”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奇怪的是，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母后忏悔，母后冷静，母后发疯。

　　反复循环。

　　朝堂，乃至后宫，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下。

　　我以为日子就要这样过下去，直至今年仲夏，满宫的荷花、茉莉花盛开的时候。

　　一片白纷纷。

　　母后南巡，随行的有苏泽睿，还有一些官员。

　　母后站在船头吹着风，我蹲在她身后，这是我第一次出皇宫。

　　如果没出意外。

　　该是母后、父王和我，一起看着眼前江南的景色。

　　父王说过，他最喜欢江南的景色。

　　细雨绵绵下，乌船上采荷的公子挽袖，手持竹篮，小心翼翼的摘下莲子。

　　母后随着迎接的官员去了官署。

　　我没忍住在外面多飘荡了一会。

　　等回房的时候，我心里一咯噔。

　　我看到母后拽着一个男人，把他抵在墙上，哑着声音说：“陆明逸，你真是有能耐，你以为你换了一张脸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一会没见母后，母后怎么又发疯了。

　　我站在原地，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男人，又回头看了一眼母后。

　　她的眼睛好红，确认发疯无疑。

　　不过……这个男人，他给我的感觉，和父王好像啊。

　　他说他叫秦允，不是父王。

　　母后阴魂不散的缠着他。

　　苏泽睿也暗中跟着他。

　　昏暗的夜晚。

　　江南的池边，刚从船上下来，要回家的秦允像是毫无察觉有人在后面尾随他。

　　我只能在他后面看着，好着急。

　　“咔。”我们身后传来声响，我回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剑。

　　秦允没有回头，蹙了蹙眉，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