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本该运往嘉峪关的十万石粮草，将士们救命的粮，却运进了你崔家的粮行。”

　　他说完，又有两个人进殿，当时负责运粮草的户部的方大人，负责援兵的是司马将军。

　　这二人本已告老还乡，如今都被带到朝堂之上。

　　蓝家军全军覆灭，何等惨烈，这二人这些年也寝食难安。

　　尤其司马将军，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可他身为武将却钩心斗角，他受崔国公命，晚一日增援，却又收到宫中密信，不许增援。

　　虽然不是皇上亲笔，却是有朝廷印信的。

　　事后他虽书信求救让好友韩将军增援，但终究迟了一步。

　　他没有拔出的刀剑却如最强的利刃刺死了自己的同胞。

　　“敢问圣人，蓝家何错，蓝家军又有何错？臣不为蓝家，只为枉死的五万将士鸣冤？天理何在！”

　　凌舟掀袍跪下道：“孤今日将嘉峪关真相公之于众，不是要追究谁人之责，谁人之过，而是还蓝家军一个公道。忠心为国之人不该被天下误解猜疑，更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蓝家先祖乃是开国功臣，是大齐肱骨，蓝老将军以身殉国，无愧大齐，是大齐愧对蓝家，愧对死去的将士，孤这一跪，跪蓝家数万忠魂，亦是向蓝家认错。”

　　凌舟一跪，下面的官员哪敢站着，也跟着跪下。

　　其中不乏世家的门客和子弟。

　　不是他们背叛家族，而是嘉峪关一战的真相实在太让人震惊，怪不得当年圣人并未追究，不了了之。

　　殿外的官员其实听不太清里面的话，但能看到里面官员下跪，也纷纷跪下。

　　蓝凌秋看着圣人：“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机会杀谢家人，崔家人泄愤，因为我不是要他们偿命，我只求一个公道，为何如此不公！”

　　圣人面若死灰，蓝凌秋的话如巴掌般狠狠抽在他脸上。

　　谢国公、崔国公亦是面若死灰，他们当年只是想让圣人治蓝家战场失利，却不想出手的不止一家。

　　凌舟看了眼高堂之上面若死灰的圣人：“父皇，是我们错了，是朝廷愧对蓝家，是朝廷之过，是朝廷错了。”

　　“大齐能有今日离不开世家支持，孤知道当年谢家，崔家，郑家，王家，李家都曾举家族之力支持，作为陆氏子孙，凌舟敬佩感激不已。祖上有功庇佑子孙人之常情，但不该自诩功臣便为私利残害忠臣良将，致国家安危不顾，谢崔两家当认其错。”

　　“圣人勤勉政事，办事公允，为平衡朝纲呕心沥血，但不应被皇权所困，猜忌功臣，酿成大错，天下本以百姓为本，大齐的朝堂不能再这么无休止地猜疑争斗下去了。”

第135章 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凌舟这话一出，官员皆震惊，自古以来臣子言圣人之错倒是有，但儿子细数老子罪责古今未有。

　　太子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只听凌舟又道：“臣子谏言理所应当，但儿不言父过，凌舟冒犯父亲当受罚，还请族长请家法。”

　　皇室的族长是皇上的叔公，一脸的为难，虽然他是族长，平时倚老卖老的倒是可以，但动真格，他是真有些含糊。

　　今日这场面也是活久见了。

　　可还不待他反应，已经有人抬了鞭子过来。

　　这是打龙鞭。

　　先祖立下规矩，族人犯错哪怕是当今圣上也打得。

　　大齐建国多年，从未请过此鞭。

　　族长一脸懵，这都什么时候准备的，他一点不知情啊。

　　这可是大齐太子啊，真打啊！

　　看眼下形势，太子殿下很快就要登基。

　　这些孩子们真不懂事，真就把鞭子拿出来了。

　　大臣们也是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打龙鞭。

　　凌舟缓缓看向王公大臣：“第一鞭，打孤不孝君父。”

　　族长看向圣人，这事还得他们父子俩自己决定。

　　圣人眼睛一闭，一声叹息，俨然已经妥协。

　　大势已去了。

　　今日之后，不管是大臣还是百姓，只会认太子。

　　“打！”

　　族长这才命刑司之人合力挥动鞭子，鞭子材料特殊，鞭子上都是无数的铁钉组成，一人根本挥不动，须合力才行。

　　一鞭下去，凌舟的衣袍已经裂开口子，皮开肉绽。

　　凌舟却是面色未变，咬牙挺住，继续道：“第二鞭，替朝廷向将士亡灵请罪。”

　　“打！”

　　鞭子落下，背上的伤深可见骨，饶是凌舟有功夫在身，也是疼得满头冷汗，几乎要倒下。

　　“第三鞭，朝廷未能约束世家愧对百姓。”

　　圣人那声打字未落，众官员，包括崔国公也一起求情，诚惶诚恐道：“不能再打了。”

　　这三鞭落下，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他们纵然不甘心，但凌舟是未来储君这点已经无可逆转。

　　凌舟不止有西北军，还有这次平叛的凯旋之师。

　　就连北夷的铁达勒部落也曾受其恩惠，甘为tຊ他效力。

　　这次大朝会，北夷派了使臣就在其中，他们愿向大齐称臣，恢复贸易，世代交好。

　　凌舟已经取代当年的蓝家，成为大齐新任的战神。

　　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受百姓称颂的是他。

　　“世家之错不该由太子背负，世家立足百年，我身为家主鼠目寸光治家无方，堕先祖威名祸及家族，不忠不孝，愿承其罪过，求圣人收回谢家世代爵位，臣卸下朝中职位，不日便带领族人还乡。”谢国公终究是认了错。

　　只有如此，才能保住谢氏族人，只有如此谢家子弟方能继续入仕。

　　太子已经答应，谢家子弟皆可参加春日科考，公平选拔。

　　论学问世家子弟自是要强过那些庶民，便是取消世家举荐，他们也有更多机会，谢家有他们在很快会东山再起。

　　“臣亦有错，愿卸去朝中职务，甘为庶民，还乡养老。”崔国公随后道。

　　圣人沉声道：“朕，允了。”

　　“功当赏，错当罚，群臣不得辞也，孤今日受罚，愿我大齐日后再无蒙冤之功臣，君臣同心，共创盛世。”凌舟说完，看向刑司之人：“打！”

　　鞭子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丝毫没有徇私，啪的一声响彻天地。

　　殿内上至君下至臣都是一脸肃穆，无人言语，无人抱怨。

　　鞭子落下的响声，响在耳边，震在心中，铭记一生。

　　“蓝将军，孤会将真相昭告天下，迎回五万将士忠魂，为他们立功德碑，受世人供奉。”凌舟忍痛道。

　　蓝凌秋伸手扶凌舟站稳，才跪下道：“臣替蓝家五万将士谢殿下，十五年过去，他们终能瞑目了。”

　　“圣人英明，太子殿下英明，臣等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大臣们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凌舟举头望天，太阳冲破乌云，日照当空，多年沉冤得洗，终无愧于心，亦对得起这朗朗乾坤。

　　正义虽然来得晚一些，但永远不会缺席。

　　凌舟身上的伤极重，极其艰难才站直身体，血腥味弥漫在殿内。

　　圣人看着凌舟，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其实他像极了谢皇后。

　　不管是内心的纯善还是骨子里的执拗，他说得没错，是他欺她良善，愧对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