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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婧心里咯噔一声，点头道：“今天来看看培养的秧苗，既然你见到了，就赶紧回去吧。”

　　“好。”裴立深很好讲话，真的抬脚准备离开。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抓起陶婧的手把一个小纸袋放到她手心。

　　“这是送你的，新年快乐。”

第21章

　　陶婧还没来得及还回去裴立深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她把东西拿在手里，像烫手山芋似的，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裴立深经过江浔身边的时候，一改刚才的温和，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作为唯一知道内情的人，江浔没在意，走到陶婧面前，也没问礼物的事情，说道：“走吧。”

　　陶婧低声“嗯”一声，跟上江浔并不快的脚步。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江浔突然问了一句：“在岭南那边的生活好吗？”

　　那时岭南的作物收成不好，他们便申请了一个希望农大学生下乡指导的名额。

　　大部分学生都是北京本地的，不愿意远离首都去那么偏远的地方，陶婧那时也才二十来岁，跟着孟老师做实验。

　　心里全是抱负和理想，和陶父陶母商量了一下便背上行囊前往岭南。

　　一去就是五年。

　　这五年和裴立深相处的时间其实远不如和农田相处的时间多。

　　她每天不厌其烦的下地观察、记录，把田里的禾苗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似的。

　　看着村民的产量一天比一天高，她心里也跟着一起高兴。

　　陶婧稍微思索片刻，说道：“挺好的，村民都很质朴，虽然一开始对我有一些不信任，但后来就不会怀疑我说的话了。”

　　“当然了，那边的物质条件肯定是没北京好，不然怎么叫下乡？但这些对我来说，都还可以忍受。”

　　江浔听着她说起在那边的生活，从一开始举步维艰到说话有分量，然后再叫上一声陶知青，不免也露出了笑容。

　　其实陶婧在两年前就该返乡的，但当时她爱意蒙眼，完全没有想回来的意思。

　　直到最后一次返乡，她在回与不回之间挣扎了好久。

　　不过幸好，在最紧要关头，她重生回来了。

　　其实离开岭南后，她对前世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倒真像她说的，像是做了个梦一般。

　　但她又清晰地知道，那不是梦，上辈子的痛苦和等待都是真的，这种感觉她半点都忘不了，就像是难以干涸而又漫长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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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年代的年还是很有味道的，大家都穿得喜气洋洋，不管有没有过节的两个人，遇到了都得高高兴兴地说上一句：“新年好。”

　　陶婧家亲缘单薄，父辈往上那一代基本都在战争中离开或走散了，陶婧至今都没见过爷爷辈的人。

　　但并不妨碍陶父陶母带着她走街串巷，陶父工区的同事都被带着拜访了个遍。

　　陶婧现在的年纪也是大人了，话题难免扯到她身上，都说陶婧很稳重，不让人操心。

　　只有陶婧知道，这是被这些年的经历催熟长大，她以前也是很活泼天真的小女孩。

　　看着满屋兴致正浓的长辈又要开始催婚，陶婧心念一动，和陶母说了一声便溜了出去。

　　已经踩着冬天的尾巴上了，外面的冰雪都开始消融，气温渐渐回暖，月亮高悬。

　　大约都在过节，街上的人不多，零星几个。

　　陶婧独自走在街上，嘴里哈出的气瞬间凝结成白色的气体，她边搓着手边走。

　　“陶婧。”

　　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脚步一顿，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江浔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

第22章

　　陶婧觉得这些天在街上偶遇江浔的概率实在有点高。

　　她走过去，看到小朋友局促地往江浔身后躲了躲，还带着探究的眼神露出半个头看她。

　　她笑道：“师兄，这是带家里的小朋友出来玩？”

　　江浔低头把小男孩拉出来一点，低声说道：“嗯，受不了家里的氛围了，带外甥出来玩。”

　　“啊？”陶婧有些惊讶，没想到江浔也有这种时候，便试着猜了一下，“催婚吗？”

　　没想到轻而易举地被猜中了，江浔点了一下头，无奈道：“逢年过节拒绝不了的。”

　　拥有同样的际遇，陶婧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不少。

　　“那还真是同病相怜，我也是因为这个逃出来的。”

　　陶婧浅笑着说：“我大概比你好一点？我是及时嗅到催婚的预兆了，就直接逃出来了。”

　　江浔失笑：“还是你聪明。”

　　小男孩在身后偷偷扯了扯江浔的衣角：“小舅，我想去吃糖。”

　　江浔伸手摸摸他的头：“好。”

　　说完他又抬头问陶婧：“一起？”

　　“好。”

　　陶婧看江浔对小外甥关心备至，不免觉得好笑，边回忆着说道：“之前我爸都没催婚我，就是上次看见你之后，回去就跟我说这个问题，还和我妈站到了统一战线上。”

　　江浔疑惑：“因为我？”

　　“是啊，”陶婧瞄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说道，“他说你看上去挺靠谱的，你懂吧？那种长辈对小辈身边出现的异性都草木皆兵的感觉。”

　　“被我义正言辞地反驳了之后才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不，今天话题又到我身上了，不过好在我及时止损跑了出来。”

　　“那算是我对不起你了，上次在街上应该装作不认识的。”江浔倒是鲜少开起了玩笑。

　　他话题一转：“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和那个人的事情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陶婧知道他说的是谁。

　　“裴立深，他叫裴立深。”

　　陶婧把裴立深的名字介绍了一遍之后微微摇头：“本来是想等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和父母说的，没想到没等到那个时候。”

　　“可他看起来，不像要结束的样子。”

　　“可我不想再继续了。”提到裴立深，陶婧声音有些闷闷的。

　　江浔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好在，他们正好找到了一家还在开着的糖葫芦店。

　　江浔和陶婧分别买了一根递给小男孩。

　　和陶婧挥别之时，小男孩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冲陶婧说道：“再见，姐姐。”

　　陶婧心说这差辈了，但看江浔没说什么，便也没有做声。

　　转身离开回到热闹的房间里。

　　他们现在已经不聊天了，拿出了几幅看不懂的牌打着，陶母让陶婧坐到自己面前教她玩，并大放厥词：“输了算我的。”

　　陶父不爱打牌，在一旁端茶倒水，陶婧赢了输了都不亦乐乎，反正输赢不多。

　　在一片喧闹声中，年就这么过去了。

第23章

　　裴立深在回来得晚，在家也没待多久便想回北京。

　　裴母看他收拾东西念叨着：“这才在家待多久啊就要走，岭南是留不住你了？”

　　“没有，”裴立深从一地凌乱中探出头：“等到放假我再回来。”

　　裴母心里知道裴立深是安慰自己的，“北京到这里这么远，你来回跑着也累。”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去北京是不是找小婧去了？”

　　裴立深手悬在半空，没说话。

　　看他这样子，裴母心里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责备道：“我说了让你离祝薇远一点远一点，你不听，小婧脾气这么好的人，伤起心来比谁都决绝。”

　　“这几年我说了多少次结婚，你为什么心里就是想着那个祝薇？她到底哪里好？”

　　虽然裴立深和祝薇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因为祝父祝母的原因，她坚信上梁不正下梁歪，对祝薇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

　　当初祝薇被强迫嫁给二瘸子拿彩礼钱确实是可怜，但裴立深在部队又回不来，还有谁能救她？

　　人各有命，祝薇可能就是受苦的命。

　　裴母并不心疼。

　　她生的儿子她自己知道的，有担当，有责任心，但有时又过了头，反而又变成了压力。

　　看裴立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她叹了口气，说道：“小婧已经走了，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裴母想了想，还是妥协道：“你要是喜欢祝薇，我也不拦着了，当初不让你们在一起可能是我错了，平白耽误了小婧的时间。”

　　“现在祝薇也孤身一人，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就娶了吧，我不拦着了。”

　　裴立深猛地抬头，眼眶俨然已经红了半圈。

　　“我不会娶她的，陶婧也在北京，我认真对她，她会原谅我的。”

　　裴母看着自己这个还没看透的儿子，心里不是滋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清脆的喊声：“立深。”

　　裴立深朝门外看去，是提着糕点的祝薇，她面带笑意。

　　她打量着裴立深的神色，走进来把东西放到桌上：“今天早上去集市买的糕点，想着伯母爱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