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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风一吹，他的手中再无一物。

好像一切皆是一场幻觉。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猛烈的喘息起来：“怎么会，怎么会？！”

目之所及，地面上的血液也似乎如潮水褪去一般慢慢看不见了。

似乎刚刚一切都是大梦一场，可手上的伤口泛起的疼痛。

立在一侧的断牌都告诉着他这不是梦。

谢津岸的脑子里有片刻恍惚，可是很快的，他便想起了那信封里消失的字迹。

“若信中所说都是真的……”

阎王给了阿意十天的阳寿回来找他，这几天他又对阿意做了什么？！

一瞬间，他不敢再想。

“噗”

一股痛意涌了出来，鲜血从他的喉间喷涌溢出。

第16章

另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深渊中，一道光从地底缓缓升起。

阮知意的意识渐渐苏醒，她再一次来到了阎王面前，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尘世的种种已然了结，如今再无牵挂，想来应该踏入轮回，开启新的篇章了。

她朝着阎王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阎王大人，给我十日了却执念。”

想起着十日种种在阮知意的脑海里一点点浮现，最后便是大军回朝的一幕。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又是一片清明，问出了心中所念。

“大人，这些时日我一直牵挂阮家所有将士，他们皆已战死，不知他们的轮回路可还顺遂？”

阎王看着她，缓缓开口。

“那三千将士，皆是心怀大义之人，他们离世后，魂魄入了黄泉，会去往各处，或继续保家卫国，或安稳度日，皆有着各自的造化。”

阮知意眼眶含上些许热泪。

“我身为阮家女将，生前没能护他们周全，如今他们轮回后能有好归宿我也算安心了。”

默了片刻，她又拂过几抹感伤，想起了自己早早离世的爹娘。

其实她怎会不明白，爹娘离世多年，那段奈何桥定是无法同行。

可是私心里，她总是希望还能有朝一日与他们重聚。

阮知意的唇齿轻抿，欲言又止。

阎王似乎也看出她心中所想，直接道明。

“你父亲一生刚正，母亲慈爱，往后皆有祥瑞相伴，善缘相护，投胎之后都在祥和之家，平安顺遂。”

阮知意听闻，眼眶泛红。

心中虽有遗憾，但知道他们来世皆好，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便好，他们一生为国为民，值得这顺遂的轮回路。”

话落，阮知意又向阎王行了个大礼，才问道：“如今我已没了牵挂，可能入轮回？”

阎王微微颔首，抬手间阮知意的面前便出现了轮回入口。

入口那头，便是奈何桥。

阮知意缓步走入，然而却突然感受到如绳索般的感觉突然缠上她。

天旋地转间，再回过神来，竟又站在了阎王面前。

阮知意看着眼前的阎王，眼中满是迷茫。

“我又回来了？”

阎王眉心紧皱，手中掐算，另一只手也在生死簿中又翻看起来。

不过半晌，他悠悠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你与谢津岸之间的因果尚未了断，还得在这阴阳之间徘徊。”

阮知意有些错愕，更多的却是无力。

“十日的时间我早已看透，可是为何还有未了的因因，总不能……”

她顿了一瞬，才疲惫开口：“总不能让我再去与谢津岸继续纠缠不休不成？”

阎王微微摇头。

“此事与你无关，是谢津岸生了执念。”

“你们之间的缘分本就千丝万缕，现下他虽然未曾全然明了自己心意，却也成了这羁绊你的缘由。”

“这缘分不断，只会越缠越乱，未来世世也会受其影响。”

阮知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谢津岸现下对她避之不及，又能有什么牵绊。

“我对他已无情，他对我亦无意，还望大人……”

阎王摇了摇头，打断了阮知意。

“且先看着。”

阎王手一挥，空中竟然浮现出了谢津岸的模样。

第17章

冬日雪景早已不在，春满枝头，唯独谢津岸在棠苑中黯然神伤。

那日盔甲从他手中消失之时，他便对阮知意离去之事便有了实感。

而这个认知成了他的枷锁，日日午夜梦回皆是阮知意的身影。

梦里，天上下的雨成了箭，处处钻心。

他想用血肉之躯为阮知意挡住，却只能看见阮知意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阿意——”

一声短促的惊呼将他从梦中唤醒。

谢津岸眼睛变的血红，握紧的拳头甚至听得见骨节错位的声音。

“明明说过要护你一辈子，可就连梦中我也护不住你。”

“明明你最后的十天都回来寻我了，我却没让你开心。”

“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为何你……”

嗓子像被灌入铅水，每说出一句话，喉咙就像被刀刀割了去，充斥着血腥味。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谢津岸听过小姑娘说：“我不怕苦，不怕痛，只要和爹娘一样保家卫国。”

可是啊，每次到她练功到摸出血泡，他心疼啊。

阿意却会反过来说：“皇叔，我不痛，你给我吹吹我就好了。”

回忆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记忆里的各个角落。

直到一日，他到底还是病了。

终日浑浑噩噩，谢津岸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起来。

过了几个月还是不见痊愈，半夜醒来，咳血之症也愈演愈烈。

夜里，他抱着再也没有阮知意气息的被子，将自己蜷缩到了一团。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若是能回人间十日，我可还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阿意，别说永不相见好不好，若是有下一世，我不做你皇叔可好？”

话说出口，他感觉如醉方醒。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攥着。

他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向阮知意的房间的一切时，一张脸比纸还苍白。

“阿意，我后悔了。”

“我不想做你的皇叔了。”

若是她喜欢他，便由她去好了。

左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大不了改头换面，大不了隐居乡野，大不了他独自去承受种种骂名。

万般皆有方法，可是从前他想不通，也未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他知道了，阮知意却已经不在了。

他咽了咽酸涩的喉咙：“从头到尾，我都是真心想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希望的不过只是你无忧无虑，永远快乐。”

可惜他做的太糟糕了。

所以到了最后，阿意不要他了。

浑噩着，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谢津岸如同行尸走肉在世间行走着。

见不得成双成对的人，也听不得任何人提阮知意的名字。

直到一个雨夜，他用一把曾经想送给阮知意的匕首，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确实是疼的。

他低垂着眼看着血从自己的胸前涓涓往下冒。

然后他笑了：“阿意，我来寻你了。”

阎王投射出来的画面快速的流转，然后在谢津岸气绝一刻戛然而止。

阮知意指甲发白，用力揪着自己的裙摆，却只是哑然开口。

“他既已死，我能否得到解脱。”

话音刚落，阮知意的身后却传来那句熟悉的。

“阿意，我来寻你了。”

第18章

阮知意回头看见谢津岸熟悉的脸时，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他比幻境里面的样子看上去更为消瘦，脸上的轮廓锐利，气质也有些阴郁。

不似从前那般芝兰玉树，风光霁月的模样。

谢津岸浑身轻颤，一步步朝着阮知意靠近。

他想冲过去抱住阮知意，可是却在看见她往后退的步子时，生生顿住了脚步。

只是看着她，轻轻的唤了句：“阿意。”

阮知意有些恍然，她从来没想过谢津岸最后会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更没想过，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何必呢？”

阮知意其实无法理解，若是他从前对她有情，为何要将她拒之千里。

而现在她已将他放下了，可是他又追随而来了。

“谢津岸，生时是我一厢情愿，死后你又何必将自己困于这段感情之中。”

谢津岸忍不住握紧了手。

“不是一厢情愿，是我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