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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蕖将身上的外衣脱掉，露出身上深深浅浅，以及早间被新抽的鞭痕。

　　观看的人中有些女子险些失声尖叫，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人群中一个女子捂着嘴，吓得不由变了脸色，发出轻微的尖叫，“那女子我见过的，她是叶小姐的贴身丫鬟，我们经常去茶室的时候都有见过。”而后又有几个女子也出来替她作证。

　　惊堂木再次拍响，赵光厉声警告，“你状告的可是丞相之女，若经过查证你欺骗本官，那你应当知晓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民女知晓。”

　　衙役们给她戴上镣铐，带了下去，但是未关入府衙内的地牢，而是径直通过府衙后院，送上了一辆马车。

　　芙蕖见到马车里坐着的男子以及收拾好行李的爹娘，跪在地上朝正坐高位的男子轻声道，“见过辛侍卫。”

　　辛觉紧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拿起一把短刀将她手上的镣铐砍断，带着一股子狠戾之色，启声道，“远离京城，改名换姓，莫要再回。主子念你有功，给你们家在南方置办了庄子，这里是一千两银票，够你全家在那里谋个生计了。”

　　谢芙和其爹娘闻言皆跪在地上谢恩，感谢陛下将他们全家救出水火。

　　辛觉又补充了一句，暗含警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谢芙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我话中意思吧。”

　　而后跳下马车，奔向皇宫复命。

第91章 贞女祠。

　　“什么？昨日在开封府状告叶安然的女子自裁身亡了？”茶楼内两两相坐的女子惊怒的声音响起。

　　对面坐的是昨日为谢芙作证的女子，缩了缩脖子，闷声道，“听说是被叶安然威胁，她怕连累了父母不得已自裁了。”

　　二人手里握着茶杯，表情呆滞地喝了一口，对同他们身份一般的生命瞬间陨落感到可惜。

　　这个消息，在整个京城一夜传遍了，酒肆、青楼妓院、大街小巷里以极快的速度被传得纷纷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姓本就痛恨高官欺压，遑论京城处于天子脚下都会发生这等事情，如今一个活生生被害死的例子摆在眼前，换谁谁不义愤填膺tຊ？

　　更甚者，酒楼里说书的已经将这编成话本子，在京城内广为传播，叶安然暴虐的性子被铺天盖地地暴露了出来。

　　如此心思歹毒、凶光毕露的毒蛇，又怎再配得上“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更别提再入宫去当那慧婕妤。

　　*

　　叶府宅院里，叶安然手执软鞭，迟迟不见芙蕖的身影，脸色明显浮现几分愠怒，将手上的软鞭在空中抽得簌簌作响。

　　“小莲，芙蕖呢？”她单手叉腰，眉心紧蹙，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气，忍不住拔高音量。

　　小莲不自觉地缩起肩膀，站在一旁用惊惧的眼眸望向她，颤抖的手紧握着袖口的布料，战战兢兢，“小姐，奴婢未瞧见过。”

　　下一刻，叶安然晕染一片愤怒，眼神如刀，挥起软鞭朝小莲身上甩去，口中咒骂，“废物。”

　　刚下朝的叶相一进府便瞧见她这副疯癫的模样，他被气得脸色发青，快步走上前挥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叶安然莫名其妙被打，唇角流出几滴鲜血，像是一层血雾将人笼罩，似一头冷血的魑魅，冷呵一声，“爹爹是疯了吗？”

　　叶相见自己的女儿还是这般冥顽不灵，气得胸口发闷，太阳穴凸凸地跳，破口大骂道，“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叶安然浑然不知此时的长安城早已因她闹翻了天，浑然还在自己的慧婕妤的春秋大梦里醒不过来。

　　叶安然惊得目瞪口呆，双目蒙上一层冷意，讥讽道，“爹爹是糊涂了吗？女儿我马上就要变成慧婕妤了，只会给叶家争光，哪里会蒙羞。”

　　叶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在空中浮荡。

　　叶安然是个机敏的，爹爹平日里根本不会管她处罚下人，今日如此震怒，应是出了什么事。她将一旁的小莲唤了过来，吩咐她去打听打听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她心绪异常不安，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似要将心底那无法掩饰的怒火隐藏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小莲小脸紧绷，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哽着喉咙道，“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

　　叶府大厅玉露堂，叶老夫人稳坐高堂，叶相倚靠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喘着粗气，满目通红，叶安然则正跪坐在大堂中央。

　　她脸色格外苍白，僵在那里，眼中慢慢闪出盈盈泪光，难以置信自己的名声在一夕之间尽数崩塌。

　　一瞬间各种复杂情绪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反反复复好似就会说那句话，“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叶相哪里再肯相信她说的话，今日在朝堂忽然被开封府府尹点名，他怒目圆瞪，明明白白指责他仗着位高任由女儿胡作非为，做出伤天害理事情，在那女子报官之后竟用家人威胁，导致她自戕身亡。

　　种种恶行，皆怪罪于他的头上。

　　他听到这个消息，实是觉得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应对之策。

　　他无力反驳，因为他知道，芙蕖一直以来都是女儿发泄的工具，但他不曾预料到，那芙蕖竟胆大至此去击打那登闻鼓鸣冤。

　　现下，举国人民，群臣皆奔走相告，人人皆知他堂堂宰相之女是个暴虐无度的毒蛇。

　　他眼瞧着皇帝坐在龙椅上一脸惋惜无措，却又失望透顶的模样，那一刻，他知道女儿进宫参选秀女之事再无力挽回了。

　　人死了，证据也跟着消散了。

　　虽说仅凭芙蕖空口白牙咬定叶安然不能让她获罪，但长安城内许多人都能证明芙蕖是叶安然的丫鬟。

　　如此这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叶安然溺死在里面。

　　那这般道德败坏，人品有损的女子，当真是不配再入宫做秀女了，若是他强行将安然送入宫，也必然会遭皇帝的嫌恶。

　　下朝之后，当日前来阿谀奉承的大臣们，纷纷走在他背后嚼舌根，暗骂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仅仅几日，他便从人人恭维的当朝丞相变成了徒有其名，人人喊打的空壳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溺爱过度的女儿。

　　此时的叶安然眼里像两眼小泉，一滴一滴地从她的眼眶滚落出来，瞧着伤心欲绝，楚楚可怜。

　　然而那双眼睛里却盈满不服气，她挺直腰背跪直，带着哭腔冷声道，“不管怎样，女儿就是要入宫。”

　　话落，叶相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冷怼了回去，“不孝女，还嫌老子不够丢人，朝堂上已经有人提议将你送到那贞女祠治治你的恶气，你竟还想着入宫？”

　　贞女祠？

　　她乍闻连连噩耗，顿觉眼前一黑，身体发软，“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伤心欲绝，伏倒在堂前崩溃的嚎啕大哭，疯了似的质问怒吼，

　　“我是慧婕妤，怎么能将我关进那贞女祠？爹爹你难道不知那是什么地方，女儿进了那里还能完好吗？”

　　叶相怎能不知，这贞女祠本就是来对失德、失贞女子进行约束管教的地方，在此地，不论其从前身份地位高贵与否，入了那扇门，便要了却前尘往事，涤清心间污浊。

　　朝堂上有官员提议让叶安然入贞女祠静修，满朝竟无人敢为其求情。

　　高坐龙椅的皇帝望向虚空，久久出神，瞧着实是失望至极，对提议的事情亦是不作否决，那便是默许了。

　　如若此时强行与世人作对将女儿留下，那便是真正让皇帝心寒了。

　　“安然，爹的宰相之位，叶家的前程你丝毫不顾及吗？”叶相捶胸顿足，对女儿的态度实是蚀心腐骨。

　　只见叶安然失了疯般脸上带着诡艳的笑，轻嗤了声，

　　“若是女儿入宫当了皇后，叶家依然前途无量，爹爹你功成身退，颐养天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