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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污秽溅了一身。
　　顺着衬衫门襟又流到裤腿上。
　　反观周初柠自己，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沾到。
　　裴迟忍着暴跳的太阳穴，用手掌根抵着，将她乱倒的头推远。
　　什么酒品好？
　　哪里酒品好？
　　瓶装水还握在手里。裴迟吸了口气，拧开盖子递过去，“先喝点水。”
　　周初柠醉得糊涂，吐过之后也没清醒多少。她仰头靠在座椅上，声音断断续续。
　　“……还真敢让老娘给你点烟……给你脸了……”
　　骂得还挺脏。
　　瓶装水被扔回中控台里。
　　听到动静的方琮吓了一跳，透过中央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男人。
　　“周……周小姐还好吗？”
　　很久，裴迟才咬牙憋出来一句，“活着。”
　　快到云松园楼下。
　　“哪一栋？门卡呢？”
　　周初柠没睁眼，重新像壁虎一样，贴回另一侧的窗户。
　　方琮：“裴总，还去云松园吗？”
　　后座沉默了瞬。
　　“……去酒店。”
　　--
　　回老宅或去他自己的公寓，其实都可以。但低头看一眼脏污不堪的衣服后，果断选择酒店。
　　车停稳在门口。
　　裴迟先一步下车，本想伸手扶她下来。被周初柠没轻没重的一把拍开，而后直接捂住鼻子。
　　“……好臭。我要他扶。”
　　手指指向方琮。
　　诡异的气氛里，站在一边的方琮就算被cue，也不敢冒失上前。
　　裴迟气极反笑：“……去，给大小姐tຊ找个女服务生过来。”
　　方琮如释重负，低声对一旁的门童交代了几句。很快，大堂经理从里面出来。
　　“裴总。”
　　裴迟“嗯”了一声，下颌朝车里抬了抬，“把她弄出来。”
　　房间在洲悦酒店顶楼。
　　周初柠醉得厉害，刚洗干净，又像藤蔓一样扒上来，“不舒服……”
　　裴迟没理她。单手托住她身体，另一只手拎着毛巾，小狗搓脸似的凶狠。
　　最后将人形挂件放倒在床上，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
　　折腾一晚上，周初柠睡得很快。
　　桌上不断有震动声传来。裴迟在她包里拿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江平徵”。
　　他按了挂断，重新扔回包里。
　　睡迷糊的人还知道渴，手在脖子里胡乱抓了抓：“……水都没有。”
　　倒好温水，裴迟坐在床沿。
　　“起来喝。”
　　……又没了动静。需要和不需要都像一阵风似的。
　　裴迟垂眼看她。喝过酒的脸色有些红，额上头发湿成了一缕一缕。
　　明明性格恶劣，睡着的时候又看起来很乖。没忍住，将她额前碎发拨到耳后。
　　倏地，手腕被捏住。
　　她没睁眼，甚至看不出有没有醒。只是执了他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指腹停在他掌心里，摩挲划动。
　　裴迟身上一僵。在想到一种可能性后，神色愈发沉冷。
　　他低头凑近，温热鼻息缠绕。
　　“你看清楚，我是谁。”
　　湿漉漉的眼睛眯着。熟悉又安全的冷香里，周初柠半梦半醒，只能看到裴迟翕合的薄唇，再往下还有青筋暴起的脖颈。
　　她轻轻笑了声。
　　细弱的手环上他，忽的仰身，一个吻落在男人侧颈。带了滚烫的温度。
　　“我管你是谁……”
　　--
　　活了二十五年，周初柠从没这么尴尬过。
　　她只记得裴迟说送她回家，之后的记忆像被掏空一样，连模糊的剪影都没留下。
　　但很明显，这里不是“家”。
　　“咚咚——”
　　房门被敲开。周初柠下意识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看见是裴迟后，稍松了口气。
　　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迷惘。
　　“这是哪儿？”
　　“酒店。”裴迟从手上的袋子里，拿出昨天送洗的衣服递给她，“换衣服。”
　　房间内光线不算明亮，加上裴迟过于淡定的态度，都给周初柠理解这句话上了难度。
　　“你……带我来开房？”
　　她顿了下，情绪差点绷不住。
　　“还扒了我衣服？”
　　呲人的样子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眸光很淡的，上上下下扫过她后，裴迟认为有必要尽到提醒的义务。
　　“你吐我一身，我扒你衣服，勉强算扯平。”
　　周初柠努力忽略掉“吐我一身”这个关键词，抄起一个枕头扔过去。
　　“那也不用送我来酒店啊！就算不知道我家在哪，你不能问江平徵吗？敢说自己不是居心叵测！”
　　她一顿输出，完全没留意到头顶上方，渐渐升起的嘲弄。
　　裴迟接住她扔过来的枕头，甩到地上。下一秒，单膝跪上床，钳了她还想乱动的手腕，冷笑。
　　“他哪里好。”
　　“周初柠，你找的什么男人。为了个破专访，把你送到我身边？”
　　短暂失神后，周书柠放弃了挣扎。
　　小时候，她尚且能靠着不管不顾的蛮劲，和裴迟斗一斗。
　　长大后，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加上男女力量悬殊。裴迟有心按住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索性破罐子破摔地笑了声。
　　“‘送到身边’是什么话，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兄妹。”
　　手腕上的禁锢松了。
　　裴迟蹙眉，看着身下那张冷傲漂亮的脸，只是机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兄妹……”
　　震耳欲聋的沉默里，裴迟离开房间，只留给她一个冷淡背影。
　　剑拔弩张延续到了早餐时刻。
　　在酒店餐厅用餐时，只能听到桌上，周初柠手中刀叉和餐盘撞击，哐哐作响。
　　“瑞士的用餐礼仪真特别。”他说。
　　嘲讽。又是赤裸裸的嘲讽。
　　六年前，裴迟总是克制沉稳，不论周初柠说什么都让着。被她气急了也最多不说话罢了。
　　她不懂为何，六年后这个男人像突然开了窍，回回都能占上风。
　　周初柠喝了口牛奶，满不在乎的笑着，“井底之蛙懂什么。”
　　今天酒店里人似乎特别多。
　　周初柠想起刚才走进餐厅前，看到酒店电子显示屏上滚动公告，似乎是江州市级篮球队的发布会要在这开。
　　走到门口。
　　方琮的车早早等在一旁。裴迟扶了车门，示意周初柠先上。
　　络绎不绝的人流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声音，“周小姐！”
　　周初柠顿住脚步，和裴迟一起回头时，看到不远处，谢年提着采访设备朝她招手。
　　旁边站着的，还有一脸阴郁的江平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