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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呆愣在原地，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跪都跪不稳的王大娘竟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
一时间，整个公堂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人们惊恐地呼喊着，衙役试图冲过去拉住王大娘，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一切仿佛成了定局，那些胆子小的人，实在不忍心继续目睹即将发生的惨状，纷纷扭头转身，生怕看到那凄惨的一幕。
下一秒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哎呦俺滴娘来，佛佛佛，疼杀俺啦！”
惨啊太惨啊！
哎？
这声音不对吧？
王张氏好像不是这声啊，哪有妇人家自称老子的，而且声音还这般粗狂，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啊。
众人齐刷刷转过头去朝着案桌处张望，预想中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
王大娘静静倒在案桌前生死不知，县丞大人趴在不远处捂着自个胳膊肘痛苦哀嚎，老家土话一声接一声往外冒，隐约能听出来是想他老母了。
见这群人就傻愣愣看着，没一个伸手帮一把的，县丞不乐意了，强忍着痛意提醒：“都傻愣着干嘛，快去找大夫啊。”疼死老子了。
所有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忙活起来，找人的找人，擦汗的擦汗，还有把手放王大娘鼻子下试鼻息的。
孙二麻子手抖得不成样子，察觉到鼻子下微弱的息又变回了大嗓门：“有气有气！大娘还活着！”
县丞翻了个白眼，都撞他肉上了有事才奇了怪了……
肥嘟嘟县丞暗自嘀咕：这乡下人就是实落，哭一早上了还这么有劲，要不是他穿得厚挡这一下真能给他干晕过去。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伤啊，还有比他更敬业的人吗？为了升官胳膊都豁出去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他的东西，他早晚有一天要夺回来。
王张氏现在还不能死，她若是死了平白生出更多事端拖慢了进度不说，日后翻案他也讨不了好，别说升官了，现在的位子都不一定能保住。
县丞隐晦得瞟了眼县太爷的座位，眼里满是干劲，只要今日之事顺利了结，这椅子也该回到他屁股底下了。
正想着，两位伤员跟前人越围越多。
没让他们等太久，一溜烟功夫大夫就到了。
县衙三十米处有一家医馆，医馆小伙计刚刚就在围观人群里，见情况不对赶忙飞奔回去，拉着老大夫提着药箱就冲了过来。
老大夫刚要过来给县丞诊治，就见县丞大人态度坚决地指了指另一边：“先给王张氏看，本官不急还能撑住。”快快快先救本官的官位！
其他人看到县丞强忍着额头冷汗，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无不为之动容。
他们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爱民如子、品行高洁了。
其中瘸腿老汉感触最深，豆大的泪珠滋润了他满是沟壑的黑瘦面颊，神经兮兮念叨着：“如果当年老汉碰到的是大人您，该多好啊……”
在所有人紧张注视下，老大夫对着王大娘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最后得出结论：“诸位不必太过忧心，她身子并无大碍，只是郁结于心，受了刺激昏睡过去。
带回家好好修养便是，心病无药可医，还得好生开导才是。”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躲在椅子后面的县太爷都不例外。
那边事毕，老大夫转过身来开始为县丞看诊。
他仔细端详着县丞的面容，然后伸出手轻轻触碰县丞受伤的部位，时不时出声询问县丞是何感受。
每一次触碰都让县丞哀嚎，仿佛疼痛已经深入骨髓。
老大夫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娇气的县丞，心中暗自嘀咕：这么大人了怎么比黄发小儿还不如？单听这动静还以为骨头折了呢，四珍法中的问算是在他这用不上了。
老大夫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肌肉，想要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由于实在无奈，这个笑容格外僵硬。
“县丞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并未伤到骨头，小的给您开几副膏药贴，再好生休养一阵，保准能恢复如初。”
听到这话县丞不嚎了，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县丞轻轻晃了晃胳膊上满堆的肥肉，果然他娘说得对，能吃是福！
孙二麻子眼睛通红，激动万分冲向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因这突兀举动有些瑟缩，近二百斤的肉缩成一团，却没承想孙二麻子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县丞大人，您是个好官，我孙二麻子活了这么些年，就只见过您这一位青天大老爷！请您受小的一拜。”
说完孙二麻子“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其他人备受感染一同跟着下跪，望着他的眼里满是崇敬。
这样的眼神让县丞呆愣在原处，顿感手足无措。
他心跳地飞快，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占据了他那颗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心。
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口，脸色涨得通红，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变了。
这事终究还是虎头蛇尾没个结果。
案子，县太爷不敢接，一口咬定是王张氏诬告。
人，县太爷怕引起公愤也不敢强留。
经过县丞劝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张氏被挪走。
县令窝囊成这样也是头一份了，偏偏他真不敢做什么。
他这官位来路不正，截止今日总共就干了半旬，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家里人走了什么关系，一百两就能买个七品官。
可能是所有的运气都在买官那天用尽，这才使得他头一回判案案子就这么棘手，真是倒霉催的。
更要命的是，今日在衙门里发生的事传播速度快得出奇，在有心人运作下仿佛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张氏自归家后，自觉申冤无望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不吃不喝只知道发呆，就好像跟着回来的只是一副躯壳，魂早就散在了县衙。
孙二麻子念着恩情，自觉担负起照看的责任。
眼看王大娘日渐消瘦，孙二麻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回想起听到的消息，孙二麻子转身就走，像是下定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