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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二十余人，当头者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但双拳难敌四手，地势又如此不利，等自己体力耗尽，剩余之人齐攻下，即便是她也不敢说能够全身而退。

　　李扶歌皱了皱眉——必须速战速决。

　　电光石火间，刺客中为首者踏着一人肩头飞身而来，她忙于应对前后夹击，顿时被来人找出了破绽。

　　那人手中利刃朝着李扶歌后心刺去，恰在那时，她骤然回眸，眼中闪过一丝凛然的杀意。

　　锵——

　　李扶歌横刀挡去，似雪的刃身在她眼底映开一片月光斑斓。

　　来人的短剑劈在了她那柄刀身之上，二人僵持不过几刻，刺客忽然撤力，一扬手掀翻了她面上黑纱。

　　真容显现，那人瞳孔微缩，还来不及下达指令，便觉喉间一热——李扶歌飞身上前，一刀切断了他的脖颈！

　　她来不及掩住面容，身后无数长刀便陡然袭来。

　　瞬间，李扶歌向后弯身，抬眼处高墙尽头，漫天玄羽卫一跃而下！

　　彼时皓月当空，清风乍起，墙头玄衣人长袖轻拂，卷进了满身春色光华。

　　对视之间，李扶歌只为他眸中的恣意失神片刻，身侧却不知何人一剑飞来，霎时间斩落了她的发带。

　　三千青丝旋开如瀑，随她闪躲中的脚步豁然扬起，李扶歌连忙抬手捂住头顶，却自知为时已晚。

　　四周尸横遍地，玄羽卫已几乎杀尽刺客，静立之间，裴迁看身前女子四散的长发，怔然间连忙道：“转身！”

　　十余玄羽卫纷纷背过身去。

　　高墙上，裴寂纵身跃下，目光停留在那道身影上，眼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看着玄羽卫手下留住的两个活口，眸光一冷，沉声道：“好好调教，让他们知道回了许家都该说些什么。”

　　“是！”

　　云昼带着人退了下去。

　　裴寂扬起的衣袍掠过李扶歌肩侧，她抿着唇看了裴寂一眼，沉声道：“将军，其实我是乔家三女乔雪莹，来衡阳替兄从军……”

　　话还没说完，裴寂就一剑鞘敲上了她的头顶。

　　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寒声道：“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扶歌隐隐皱眉。

　　她现在脸上还戴着乔钧的人皮面具，即便暴露了女子的身份，裴寂也大有可能并不知晓她就是李扶歌。

　　可他却又像早知道些什么，一眼就明白自己在撒谎。

　　她硬着头皮扬袍一跪，肃声道：“将军，我曾女扮男装在京城禁军中效命，宫变当日我奉命在龙关崖追杀宸玉将军，却被打下悬崖……”

　　她一边说一边飞速回想，脑中蓦然闪现出那日漱凝斋内自称阁主的宁景和，和他脸上不大相符的玄黑面具。

第95章 李拂衣

　　那面具的风格与裴寂在迎春节上所戴的十分相似。

　　而裴寂当时，又在城门马车中出手救下了自己。

　　若她猜得不错，裴寂才是真正的漱凝斋阁主，而他那日也在楼中。之所以对自己的女子之身不那么惊讶，是他早就查到了此事。

　　若是此时不赌，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扶歌豁然抬头道：“宸玉将军当日同样摔下悬崖，我一时鬼迷心窍，偷了星旂剑欲逃出京城，却因伤势过重，未走出几步便晕了过去，是穆神医救了我。我醒来时已是寒冬腊月，京中戒严，李扶歌未见尸身，被举国通缉，寻常百姓也有无数被指认为逆党。”

　　“我在龙关崖下死里逃生，又和星旂剑有了牵扯，回去定会被严刑拷打，甚至被化为逆党，株连九族、悬首城门。因此我偷了穆神医人皮面具的方子，化名穆三在漱凝斋当了剑，又买下了一个身份，名为李拂衣。”

　　“我本想借此身份逃命，却正赶上城门封闭，禁军大肆追查逆党。我心中胆怯，偶然间得知乔钧要去衡阳任职，衡阳是大燕难得的太平之地，因此铤而走险、李代桃僵。”

　　李扶歌额上出了一层细汗，继续道：“我本想以乔钧的身份假死，再一走了之，可……”

　　“可……我入皇城禁军本就有一番抱负，如今在衡阳无性命之忧，又有身份地位，便想借此机会平步青云，好在这乱世之中活命。”

　　她抬眼，有些不安地看向裴寂。

　　故事虽然给她圆了回来，可若她是裴寂，也定然不会信这身份可疑之人的狡辩之词。

　　此处玄羽卫十余，她定然无法杀出一条路来。若是裴寂仍然怀疑，虽还未能确定他的立场，也只能将身份全盘托出。

　　李扶歌咽了口唾沫，就见身前人微微垂眸，蓦地勾起了唇角。

　　“李姑娘还真是会随机应变。”

　　她一顿，看向裴寂那喜怒莫测的神情。

　　他只蹲下身来，微微凝眸平视向她，压低了声音道：“本将军说过，在我处理完军中细作、你将所隐瞒之事全盘托出之前，我不会动你。”

　　“‘李拂衣’这套说辞本将军认了，但届时，李姑娘最好可以说出仍能让我放你一命的理由。”

　　裴寂话中之意让人不寒而栗，而李扶歌只平静地看着他站起身，知道自己算是蒙混过关了。

　　“将军是何时知道我便是那当剑人的？”

　　“那李姑娘又是何时怀疑我是漱凝斋阁主的？”裴寂淡淡道。

　　李扶歌不语，气氛一时间沉重起来。

　　若说怀疑，那自然是她确定“宁和”便是“宁景和”时就已有此问，加上那日查到马车中的暗阁，看到那似曾相识的面具，李扶歌早就该确定此事，不应等今日灵光一闪。

　　漱凝斋分店开遍大燕，裴寂手中笼络着天下情报，难道仅仅甘心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吗？

　　她沉思着，忽地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抬起，李扶歌眨了眨眼，只见裴寂上前，撕开了自己破烂的袖布。

　　她烧伤之处血肉模糊，身侧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一语不发地涂抹着药膏。

　　“疼——”李扶歌未来得及阻拦，便倒吸一口凉气。

　　裴寂散漫道：“这就是擅自行动的下场。”

　　烧伤非同小可，她痛得整张脸皱作一团，此时听了裴寂所言，忽地想起她冒死才抢救下的证据。

　　李扶歌用另一只手掏出怀中账册，故意道：“若非我擅自行动，此物已经被张啸烧毁了。”

　　裴寂目光一顿，手上动作却停下，只道：“裴迁，收起来。”

　　裴迁闻言转身，听命接过了李扶歌手中残卷，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二人身上扫了几眼。

　　昨日还在担心乔钧的男子身份会被裴家二老不容，将军也会跟着遭殃，谁知这乔大人摇身一变竟是个女子，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玄羽卫的兄弟们了……

　　“将军就这反应？也不知道tຊ夸赞我几句？”李扶歌皱起眉头。

　　裴寂冷冷瞥了她一眼，寒声道：“就算没有证据，杜许那几人也是死路一条。若你下次再为这微不足道之事以身犯险，没人再来救你。”

　　“有了证据，行事自然便利许多，”李扶歌轻笑着，忽而像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道：“那张啸的手臂上，有一条和宁公子相似的银青毒线。我看得很清楚，千真万确。”

　　裴寂眸光一顿。

　　她早就猜测浔州之事并非只是贪腐那么简单，张啸和蛊毒有牵扯，是不是和南瀛药人……甚至是南瀛有关联。

　　李扶歌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察觉到此事是在他意料之外。

　　裴寂沉思了片刻却无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