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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冯喜揣摩着萧璟煜的心思，跟他提议：“咱去南方看看吧，看看我们的储君，也看看，先皇后在世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

第十六章

萧璟煜的思绪微顿。

他跟裴明裳确实有过这样的期盼，不过那是他用南地就藩为铺垫，要带裴明裳离开。

离开皇城。

裴明裳的母族来自大夏的南端，这三年里，裴明裳去世，她还在人世的母亲跟兄长，也在请旨后离开了皇城。

这两年里，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会不会也是南边？

想到裴明裳，萧璟煜对那个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又多了两分向往。

“好。”

萧璟煜回应冯喜，但声音很淡，“安排好，不要惊动各地民生。”

“喏。”

……

“裴大夫。”

闽南的某个医馆里，裴明裳正在给人看诊。

看到对方身上有伤，裴明裳毫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自己，先拿过药膏药粉给人诊治。

“最近南边山上野兽很多，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过去。”

“可是——”

来看诊的老人一声叹息，“苛捐杂税越来越多了，我们这些干苦力活的人，不往那深山老林里去，还可以去哪呢？”

裴明裳被这一声困惑怔住，毫无办法。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而她自己——

裴明裳想到什么，沉下了思绪，“老人家，这些药你拿回去用。”

“可我——可是——”

老人很担心也很紧张，“裴大夫，我没那么多钱。”

“没关系，我先给你记着账，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好人呐，裴大夫，您真是个好人啊，活菩萨在世！”

老人说着就要给裴明裳磕头，裴明裳却伸手拦住他，只让助手给老人拿了药，就又等到下一位。

一个面容英俊，但隐约可看到异族血统的男人出现在裴明裳面前，“还没考虑好？”

裴明裳眉心紧蹙。

“我说过，你若是想用权势威胁我，可以随意，但如果要说服我，不可能。”

拓跋翊摇头叹息，“可惜了，你那么好容貌，却只能在这化名裴年，女扮男装，做一个乡野大夫。我要是你，跟我回我们王庭了，吃香喝辣。”

裴明裳一边整理着药材，一边抬头看他。

拓跋翊突然心里一慌。

“你……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你手上有伤。”

“嗐！”拓跋翊随口说着，可好一会后，又犹豫着说道：“你真心要在这清水县蹉跎一辈子？”

“我想找到我娘亲，还有我兄长。”

裴明裳难得说句实话，拓跋翊也有些动容。

“三年前把你救出来，只是觉得好玩。”

“感觉或许哪一天，还可以拿着你要挟你们皇帝。”

“可现在看，我好像真对你有了点感情。”

拓跋翊随口说着话，已经坐在了裴明裳的医案上。

他随手拿过一片甘草，放嘴里随意地嚼。

“听说你们皇帝要南巡，你就不怕在这遇到他？”

裴明裳整理药材的动作骤然停下。

她眼眸轻颤，有些痛苦重新在她眼底蔓延。

“裴明裳——”

拓跋翊有些担心地轻唤她。

裴明裳沉下思绪，只一瞬，就有恢复冷静，“或许，我也会想见见他。”

裴明裳被带到闽南已经三年，从昏迷到清醒，再到接受师傅的点拨，做了一名小小的乡野大夫。

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可能做的，又有什么？

她写过一份朝野札记，可以动摇整个大夏王朝的根基，只是这本札记，还藏在她的卧房里。

她也知道，她跟萧璟煜诞下的那个孩子，就在百公里外的思远山庄里治病。

可她……还没有真正想过，去看一眼孩子。

有些事，从她皇后身份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可……不甘心。

还有太多的不甘心，让她又没办法，彻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裴明裳抬头看向拓跋翊，“你觉得我应该做？”

第十七章

拓跋翊想想，回应：“听说那个储君很像你。”

从三年前开始，拓跋翊就很在乎这个情况。

他是北方戎狄部落的后裔，因为部落之争流落到大夏，再在裴明裳被沈婉儿伤害的时候，阴差阳错，从皇宫里救走了险些已经死亡的裴明裳。

他想靠裴明裳东山再起。

“你们中原人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裴明裳的那个孩子当上皇帝，一切都会变得很容易。

裴明裳沉下眼睫。

“先别妨碍我，还有病患在等。”

裴明裳示意拓跋翊离开，拓跋翊也不在意，好一会后才问她：“你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北方？”

“是‘去’不是‘回’。”

“你要怎样才肯跟我去北方？”

“先找到我阿娘跟兄长再说吧。”

裴明裳随口应和，心里却很在意。

景和九年夏，闽南潮禺城。

“我们皇上可真钟情。”

“为一个女人空置后宫，我们还真是闻所未闻。”

“听说皇上这次来我们闽南，也是为了先皇后。”

“先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就跟皇上约定好了的，会在成婚九年后，来我们潮禺同游。”

“别瞎说，什么约定好啊，是皇上还没接任储君前，要南下就藩，而当时要来的话，就是我们潮禺。而且先皇后啊，也是我们南方人。”

酒楼茶馆里，所有人都就萧璟煜南巡的事，聊得热火朝天。

裴明裳难得出来一趟，听到无数跟自己有关的八卦跟“秘辛”。

她沉着眼睫，完全没有参与。

“裴大夫。”

有人认出了裴明裳，并桌到她旁边，问道：“听说你是京城来的？”

裴明裳还没反应过来，绣庄的乔老板就又说道：“你是我们闽南人不假，可你刚来我们这的时候，那可是一口的北方口音。”

“我有朋友在北方待过，他说那是常年在京都生活的人，才会有的官腔。”

裴明裳抠着手里的茶盏，很不想跟他们继续这个话题，可周围人都抬眼看过来，她好像直接撇开话题，又显得过于心虚。

“我只是想过走仕途。”

裴明裳信口胡诌，“你们也都知道，科举取士，能说好一口官腔也很重要。”

“哦哦，原来是这样。”

裴明裳可算把话题揭了过去，百无聊赖地喝着茶，继续听他们说其他话。

却没注意到，有人静静地看向她。

……

“你确定没看错？”

潮禺城的署衙里，布政史认真看着面前的参政，眉心紧蹙。

参政赶紧应诺：“大人您放心，下官绝对没看错。”

“那人一定是先皇后的家人，否则这世上，哪有长得那么像的人？”

裴明裳已经“死”了三年，可皇上还是对她念念不忘，那他们在讨好萧璟煜的时候，当然该想办法搞到裴明裳的信息，哪怕只是她的家人、亲眷。

裴明裳的家人，在两年前离开了京城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皇帝睹物思人，对他们也大加犒赏呢？

“人现在在哪？”

布政史也想到自己的官途，语气更热络了两分。

“我们亲自带人去请。”

第十八章

裴明裳被带到潮禺城衙署已经两天。

因为她的户籍跟“裴明裳”这个身份完全无关，所以布政史的人，也已经忙活了两天。

可能会涉及到什么迷辛，又可能涉及到什么功劳的想法，这几天一直在布政史跟参政、参议几个人的脑海里盘旋。

裴明裳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这在他们眼里，并不难发现。

可裴明裳本人，却从始至终都很淡定。

“姑奶奶，您真就没什么话想跟我们说吗？”

裴明裳又一次被布政史找到的时候，只坐在院子边上，看面前的桃花。

有花飘落，兜兜转转。

裴明裳没有回应。

她在高位侵染过，只是沉默，都天然带着一份冷傲跟贵气，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的性格。

只是因为被萧璟煜逼迫，才不得不一次次被打弯了脊骨。

“我们皇上……可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还很深情。”

布政史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又向裴明裳提过一句。

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