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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心 点 ， 朋 友 ， 人 间 还 有 月 亮

朋友D给我发来信息，说这两天有超级月亮，让我看看。

我回复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回了我一个白眼。

放下手机，我趴在窗边，看着夜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原谅我没什么文化，只能在心里感叹，好大啊，好圆啊。

举起手机尝试拍照，但无论怎么对焦出来的都是一个圆点，稍微手一抖就晃成了叠影。

我给D发信息，月亮果然很超级。

过了一会儿，他说，是的，北京这边看得特别清楚，你那儿呢？

我说，我这里也很完美。

记得上一次和D见面，去他打网球的球场等他，那一晚也有很大的月亮。

我把车停在路边，就着月光自拍了八百张，连D远远地跑了过来都没发现，他猛地啊一声，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地上。

我们去吃火锅，美其名曰是为各自的减肥成功而庆祝。

那一天不知怎的有许多人排队，商场十点关门，我们九点还在等位，D微微有些不耐烦，我说别急，很快就到我们了。

那时临近圣诞节，我们聊起了一年的工作。

说来也怪，我和D认识一年多，但好像对彼此的工作却知之甚少。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他一边麻利地往锅里夹肉一边给我讲述他的工作，他说负责线下活动很辛苦，要对接的人有很多，但应该会有年终奖，到了2020年要去一趟欧洲和冰岛。

我和他碰杯，愿望都会实现的。

他也笑，对，毕竟我这么努力。

在D给我发微信说超级月亮之前，我们上一次聊天，是他告诉我自己要被公司裁掉了。

我很惊讶，为什么？

他说，公司找他谈话，因为疫情公司上半年没有线下活动，我没活干，就要裁掉。

我问，那下半年又有了呢？

他说，所以公司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是离开，要么是待岗。

我问，那你年终奖发了吗？

他说，没有。

说实话，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后来，他问，方便接个电话吗？

在那通电话里，他和我说了事情的全过程，我们也沟通了该如何要求公司进行合理补偿。

我们聊了许久，后来电话那端出现了盲音，莫名其妙就断了。

过了几天，他说，我和人事部的人摔门了，他们不给我补保险。

我给他支招，电话要录音，要据理力争，不行就需要劳动仲裁。

他说，我知道，我都准备好拉锯战了。

我说，嗯，你加油。

那天晚上，太原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半夜我被窗外的雨声惊醒，竟不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真的已经醒来。

雨里有风，吹得窗户微微作响。

我拉开了一点窗帘，外面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我抹黑点了一支烟，点亮屏幕，3点，翻了翻朋友圈，看到D发了一段文字，还没看清是什么，顺手点了下刷新，那条更新又消失了。

蓦然间，我想起和D那次圣诞前的见面。

火锅很好吃，饮料很好喝，开车行驶在国贸的主路上，天上挂着一轮圆月，有风顺着半开的车窗灌进来，D在大声说话，我打开音响，里面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那时的他，那时的我，其实完全没有想过，还有今天。

很多事，其实都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的。

更确切地说，很多事，我们根本无法计划。

我几乎每天都在看回北京的航班，但每天所有的航班都在取消中。

动车高铁虽然有，但又不太敢去人群过于密集的地方。

我给朋友发微信吐槽，为什么还没有回京的飞机？难道就没有从太原去北京的务工人员吗？

朋友一本正经地劝导我要理解特殊情况。

我其实很理解。

我只是……除了吐槽几句，也没什么其他可解决的好办法。

原本我打算过完年就回京，要有新项目跟进，和小湖计划画新的漫画，在新的一年有新的干劲儿，要好好努力。

想了许多种可能性，但都没想过到了三月中旬，自己还被困在家中。

每天活动的范围除了书桌就是厕所和床，卧室的窗户也很小，楼与楼的距离也很近，全然没有北京的大落地窗和开阔的视野。

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中午时，就会在阳台上看对面的邻居们各自在厨房里忙碌。

然后一家家去猜测他们中午吃什么，问爸妈是不是认识他们，都有什么听来的故事。

也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颇具有人间烟火气息。

一墙之隔的邻居家有个小孩，每到中午就会大吵大闹。

只要我一开始录节目，小孩子就开始哭，特别准时准点，我的话筒收音效果非常好，小孩子大声哭闹的声音，家长呵斥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打孩子的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一阵苦笑，倒是听到了不少八卦。

只是苦了我，只有在小孩子暂时停歇的时候，赶紧录上几句，听到哭声响起，我就点暂停，默默等着这一阶段的吵闹过去。

昨晚看超级月亮的时候，隔壁的小孩也安静了，家家户户的厨房里也没有人，只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我在想，看着同样的月亮，拥有同样的夜晚，每个人的命运，还真的是不同啊。

人与人本来就是有许多不同的。

因为种种差异，人和人之间，少了许多的理解，多了更多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分歧。

有时会疑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别人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说的话我就是没办法认同？

后来，我放弃这种困惑了。

因为，这原本其实不算一个问题。

就像是，如果我们遭遇到计划外的事情，到底应该如何做好准备？这其实也不算一个问题。

毕竟，没人知道什么是计划外，而所有的准备，其实都只是一种预防，不是针对。

从过年到现在，加上朋友D，这已经是我听到的第四个被公司裁掉的消息了。

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准备。

大家都是先愕然，然后急急忙忙应对。

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无措，然后依靠曾经的经验摸着石头过河。

过去了就是成长，过不去了就是教训。

生活就是如此。

晴天就是晴天，阴天就是阴天，人不能改变天气，哪怕知道晴天阴天是什么样子，但每一天其实都有不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际遇，这世界也永远无法停下变化的脚步，有时是生活推着我们前行，有时是我们埋头赶路忘记了生活。

我们时而开心，时而沮丧，时而顺利，时而遭殃。

把一时的遭遇放在漫长的时间点上，回头再望，可能一切都是平常。

只是，在我看着那轮月亮高悬夜空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

我们应该可以更好。

我问D，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他没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找我说话的频率开始多了起来。

可能，他不需要我的帮助，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我们更习惯于孤军奋战。

能把自己偶尔脆弱的一面展示给朋友，其实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我听他发发牢骚，说说离职的进展，再给他提一点建议，这或许就是一种帮助，亦或是是一种“互助”吧。

但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问题，在他总回复我哈哈哈微信的背后，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

想来也许没有。

我也很久没有问过别人，你真的开心吗？

我更习惯对别人说，加油，努力。

但今晚我在想，努不努力的，也就这么回事吧，还是开心更重要一些。

如果暂时不能更好，那就让自己开心点吧。

毕竟，对于生命中其他的玄机和隐喻，我们其实也一无所知。

一起看过月亮的人，不能忘。

一起看过月亮的你，开心点。

END

山 海 皆 可 平 ， 难 平 是 人 心

♫ / 匆匆走过 —— 赵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