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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锐颤抖着手抱起陆诗语。
那一瞬，他几乎崩溃。
医生连忙抬着担架上了冰场，裴嘉锐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将闭上了眼睛的陆诗语抱在怀里。
他白色的西服胸口已经被陆诗语唇角溢出的鲜血染红。
裴嘉锐看着医生愣了一下，林曼也冲了过来，她神色焦急的站在一旁。
两人手忙脚乱把陆诗语抬在担架上，两人跟着医生身后一起上了救护车，在车上却相顾无言。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可裴嘉锐却全然没了欣赏的心情。
冰场的广播正在报着陆诗语的分数，可他却已经管不了了，他的目光落在宛如睡着了一般的陆诗语身上，眉间紧锁成一个“川”字。
很快，救护车抵达了医院，陆诗语被推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外。
林曼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一片。
她仰头看着急救室上亮起的红灯，可她也知道陆诗语只怕是凶多吉少。
裴嘉锐在走廊上踱着步，他看着红彤彤的灯光，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攥紧，手心里都冒着虚汗。
他隔一阵就会抬眸看着上面的灯光，裴嘉锐垂眸看着手腕的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恍惚间裴嘉锐眼底涌现出巨大的自责，眼前回忆着两人相处中的诸多细节。
陆诗语过生日那天，裴嘉锐之前劝说陆诗语退役，但是都被她一次次的拒绝了，为了逼她退役，他没有办法指导着莫新月，可却看见了角落里熟悉的练习裙……
裴嘉锐想着想着，仰头靠在椅子上，汹涌的泪意涌上眼眶。
他想起那天晚上，陆诗语还在冰场训练，昏暗的灯光下，她在冰上翩翩起舞的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他的眸光自然没有错过陆诗语眼角滑落的眼泪，那天他因为故意装作不记得陆诗语的生日模样，而让她如此伤心。
裴嘉锐回过神仰头看着急救室外迟迟没有灭的红灯，一颗心仿若被利箭穿过。
对面的林曼似有所悟的睁开了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了几秒，林曼将目光移开。
林曼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只要自己的姐姐陆诗语回来，她的双手用力握住，给自己力量。
就在这个的时候，手术室的灯霎时灭了。
裴嘉锐僵硬了几秒，连忙冲了过去问道：“医生，陆诗语她……”
林曼也站在医生身侧，神色焦急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两人，然后沉声说：“病人能不能脱离危险，就看她挺不挺得过明天了。”
裴嘉锐望着被推出来的病床，他匆忙上前看着病床上沉沉昏迷的陆诗语，脚步踉跄了几秒，他堪堪抓着病床的栏杆，才让自己没有摔在地上。
林曼听到医生的话，垂眸看向陆诗语，眼眶很快红了一片，即使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无法接受。
护士推着陆诗语的病床朝着重症监护室而去。
重症监护室。
裴嘉锐坐在病床边，抓着陆诗语的瘦弱的手。
林曼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着体育新闻。
“陆诗语的花滑最终打破了女子单人花滑世界记录，摘得世锦赛的金牌，她是女子单人花滑第一个大满贯选手，让我们祝贺她！”
裴嘉锐看着电视上有关陆诗语的介绍，脸上浮现一抹惋惜，她才刚刚取得世锦赛的金牌，怎么会……
他回眸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她，神色黯然。
而一旁的林曼也盯着电视，良久她微勾了唇角：“真好，她终于做到了。”
裴嘉锐望着目光看向电视的林曼，沉声问道：“她的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曼闻言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裴嘉锐的身上，她的眼底氤氲着雾气：“如果你有一丝一毫关心她，也就不会问我她的病情了。”
裴嘉锐闻言脚步踉跄了几步，直到他手撑在墙上，才避免自己摔倒。
林曼的目光落在电视上陆诗语花滑选手的介绍，眼尾赤红，她猛然起身说：“陆教练，她18岁就是你的学生了。”
裴嘉锐神色闪过一抹痛苦，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陆诗语。
林曼站在病床前，深深凝视着惨白着一张脸的陆诗语，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我姐姐那会多快乐吗？那会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说，她喜欢了一个人。”
裴嘉锐摔坐在凳子上，他紧攥着病床边的栏杆。
林曼冷冷的望着他的动作，继续说着：“你知道我姐姐那会的表情吗？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姐那双憧憬的眼睛。”
裴嘉锐紧紧捂着耳朵，可耳畔却回荡着林曼的那番话，久久萦绕在他的脑海，不曾散去。
这时候电视里响起解说员的声音：“陆诗语的教练是曾经获得男子单人花滑大满贯的选手。”
无论裴嘉锐想要忽略那些声音，可它们全都钻入他的耳边，无不提醒着他。
林曼将电视关掉了，她呼出一口浊气，无声的看着病床上的陆诗语，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医院通知我的时候，她已经……”
林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张诊疗单，然后递给了裴嘉锐。
裴嘉锐接过来垂眸看着那份报告，直到看着诊疗单的病症，他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陆诗语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那么多。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次诊断书：癌细胞突发性扩散。
裴嘉锐呼吸一窒，他的心好似被人用力攥紧，疼的他喘不过气。
不可能的，不会的……
她才25岁啊，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
裴嘉锐连诊疗单的一个字都无法放过，直到看见医生的建议那一栏：建议立刻住院，延缓病情。
他脚步踉跄了几步，摔坐在地上。
他从地板上缓缓起身，他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干哑的声音响起：“不会的。”
林曼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林曼回身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莫新月，她全身还穿着比赛时候穿的的考斯滕。
她神色无辜的探出了一个头低声说：“我来看看师姐。”
莫新月虽然这样说，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病床前的裴嘉锐的身上。
林曼却忽然觉得莫新月脸上做作的表情让她作呕，她拿起旁边的枕头，朝着莫新月砸了过去，砸在莫新月的身上，打断了她看着他的目光。
莫新月尖叫一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做！我是来看你姐姐的！”
林曼冷笑一声，将另一个枕头也砸在莫新月身上：“滚！给我滚出去！”
她刚刚看得真切，莫新月过来明显是来找裴嘉锐的。
还说什么来看陆诗语，是来看看她有没有死吗？
林曼的眼底泛着冷沉的光。
裴嘉锐听到身后的莫新月的声音，但他却没有回头。
他之前就已经和莫新月说明白了一切，也给了她参赛的机会了，可如今她却似乎还是不依不饶。
莫新月悻悻然出了病房，门口的窗户上，她愤恨的看着裴嘉锐的目光一直落病床上的陆诗语的身上，转身离去。
病房里霎时只剩下仪器监测的嘀嘀声。
林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一侧的裴嘉锐，她的手指着门口冷冷的说：“也请陆教练出去吧！”
裴嘉锐的脸色苍白一片，气氛一瞬间的凝滞。
林曼见裴嘉锐还在病床前，她却冷声开口：“陆教练留在这里是做什么？忏悔么？”
裴嘉锐沉默不语，只是垂着的手紧紧攥着，他抬眸看着病床上脸色毫无血色的陆诗语，眸光微暖：“我只想等着她醒来。”
林曼在一旁见裴嘉锐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闭目养神。
她怕自己看着裴嘉锐的那张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很久，林曼才缓缓开口：“陆诗语上场前，还和我说要打止痛针，比赛前那天的晚上，她打了足足四个小时的止痛针，才将身上的疼痛止住。”